不做老婆好多年(61)

六十一

　　不要尋找真相，只管享受情欲不要尋找真相，只管享受情欲他和我講述婚姻破裂經過的時候，很平靜。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我幾乎看不到任何傷痛的痕跡。那個時候，我疑心男人從來就不在意愛情與婚姻的長短和得失。

　　我很不甘心。儘管這個男人與我沒有任何關係，至少是過去和目前沒有。但是，我還是願意聽到他說他曾經滄海難為水，他懷念他的前妻，懷念過去的一切。我知道，那一刻，我或許把他當做了與自己分手的某人。我真的害怕某人在和別的女人說起與我的短暫情緣時也是這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原來我即使不愛某人了，我還希望某人戀著我。在這點上，我的確很自私，我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女人都這樣。

　　看我默不作聲，他抽了口煙，說："我的前妻，她原不該打開那個潘朵拉盒子的，是她自己毀了自己的幸福。"

　　"你的意思是，你背叛了你的妻子，你在外面搞出了婚外情，她不應該追究？她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我很生氣，看來他對於自己當初的出軌行為沒有半點悔過的樣子。

　　"不是裝作不知道，而是不要尋找真相。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真相都是非常殘酷的。我出軌，並不代表我背叛她。相反，我依然喜歡她，深愛著她。無論我在外面如何的荒唐，如何的花心，我最愛的人始終是她，我需要回歸的始終是她和我營造的家。這還不夠嗎？"

　　"這是什麼邏輯？你不知道愛情是排他的嗎？忠誠是愛情的重要因素嗎？"我更加生氣了。

　　"我沒有不忠於愛情和婚姻。我只是喜歡逢場作戲罷了。她不該跟蹤我，不該監視我，不該找駭客打開我的郵箱獲取我與別的女人交往的秘密。秘密一旦揭開，所有的美好都被破壞，原來的一切都開始失衡。打個比方，廚師把菜端上來，你可以吃得津津有味，儘管或許他在做那道菜的時候，很有可能咳嗽了、打噴嚏了，甚至炒菜前去過廁所，出來也沒洗手。這些內情你並不知道，你感受到的只是那道菜的色、香、味俱全，它們引誘著你，讓你胃口大開，只吃得你意猶未盡。但是，如果在廚師做菜的時候，你一定要偷偷跑去瞧個究竟，並且剛好看到他把鼻涕擤到熱騰騰的鍋裡了，你自然噁心到無法再品嘗這道菜了。道理就這麼簡單。男女相處，還是不要過多介入各自的空間。"

　　他說完這些話，開始喝酒。他的酒量一向很好，在我們交往的幾個月，我從來沒看他喝醉過。但他的不喝醉，恐怕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海量，更重要的是他能夠準確地把握自己。

　　感覺這是一個連睡覺都會保持高度理性的男人。但同時也是一個相當前衛的男人。我說的前衛是指他不斷更換情人，不斷搞出一些風流韻事，並且還振振有詞。我討厭他把愛情、婚姻與做菜相比。儘管這種類比在邏輯上沒有什麼毛病。但實在太過粗俗。

　　不知道是他那副悠然的樣子刺激著我，還是他對於愛情與婚姻的謬論讓我如鯁在喉。我的聲音至少提高了兩度："那麼，如果你的女人與別的男人有染，你會怎麼想呢？你能夠平靜地對待嗎？你能夠做到原諒嗎？"

　　這是一個午後的休閒時光，是一個很寧靜的咖啡屋。屋內喝咖啡的人不多，但男人都顯得儒雅，女人都顯得嫺靜。我的不夠淑女立即引來了眾人奇異的眼光。

　　他把頭湊近我，小聲說："煙雨女士，注意你的形象！"

　　然後他再得意揚揚地往椅背靠了靠，說："我的女人與別的男人絕對不能有染！"他說得很乾脆。

　　我禁不住冷笑，"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就是你們男人的邏輯！"

　　他再喝一口酒，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接著說："煙雨，你今天怎麼啦？你弄擰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不要去深究事情的真相。所以，我不會跟蹤自己的女人，不會監視她。我知道，任何的尋根問底都只能是自討沒趣。我的女人如果一定要紅杏出牆，別讓我知道，把技法玩高明些。只要我不知道，什麼事都可以發生；一旦我知道了，什麼事都不可以發生。明白嗎？"

　　他突然伸過手來，拍了拍我的手，我仰起頭看他，依然氣鼓鼓的。

　　他溫和地說："再給你講個故事吧。關於我的一個女同學。她和他很相愛，從高中一直戀愛到大學畢業，經歷了很多風雨，終於在工作兩年後走到了一起。她知道他是個很優秀的男人，也知道很多女人喜歡他愛慕他。所以，她一直很擔心他和某個女人悄悄幽會。因為害怕失去，就控制不住地想要清楚瞭解他的行蹤。每天翻看他的郵件，查閱他的手機短信。每當他的電話響起，就會豎起耳朵偷聽，甚至恨不能變成竊聽器，駐紮在他的手機裡。如果哪天他深夜未歸，她會躺在床上，深度導演他與某個女人翻雲覆雨的鏡頭，然後嫉妒到發狂，然後控制不住那種心慌意亂，一個個電話追過去，問他在哪，在幹什麼，問他什麼時候回家。把他說的加班，在與人談和約，和朋友喝酒等等，全部看做是謊言。有時候被自己的想像逼急了，披衣出門，或頂著凜冽的寒風，或冒著傾盆的大雨，或迎著昏暗的街燈，滿世界地尋找自己癡心愛著的男人。她感覺，某一天總會讓她逮到他與情人不軌的現場。他由煩她，到害怕她，最後發展到躲她。她哭，她鬧，她更相信他已經移情別戀，聲淚俱下地告訴他，我只是太愛你，太在意你啊。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終於有一天，她在他的公司裡，看到了他和女秘書擁抱。她沖進去，瘋狂地廝打。之後，他的一紙離婚協議擺到了她的桌上。她這才發現，自己不想離婚，真的不想，即使知道他對自己不忠，她還是愛著他，還希望擔著他太太的名分。她請求他不要離開自己，她說不再計較過往。但他說，晚了，太晚了，他已經煩了，厭了，倦了。他需要清靜，需要自由。是的，這個時候，自由對他來講，比什麼都重要。她遺失了一段美好的愛情，不能怨別人，只能怪她自己。"

　　說完了故事，他開始總結，"煙雨，永遠不要探究真相，只管享受情欲，這才是保護你的愛情和婚姻最好最有效的辦法。因為這個世界誘惑太多，因為愛情和婚姻要面對的考驗太殘酷。"

　　我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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