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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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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煙雨女士嗎?" "是,你是誰?" "我是某某的前妻,想耽誤你幾分鐘。" "哦。前妻?有事嗎?"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和他離婚嗎?" "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 "不!你必須知道!"對方口氣很強硬,我沒有說話,等著。 "我和他的婚姻是個錯誤。他從農村來,娶我是為了自己的前途,我嫁他是為了給我身居要職的父親找個好幫手。我們沒有愛,但相處那麼多年,彼此尊重,也很維護這個家。如果不是發生那場車禍,我想我們怎麼也不會離婚。"女人停了停,似乎在整理思緒。 "車禍?"我問。 "是的,那場車禍讓他再也勃不起來了。所以,他堅決要求離婚,我知道他是為我好,也知道他很要面子,很要強,很固執。所以我沒得選擇。離婚之後,他不斷地換女朋友,六年他換了十二個,差不多每半年就換一個,他總能用最好的理由不著痕跡地與那些女人分手。他就用這樣一種方式,讓別人以為他依然健康依然是個真正的男人。煙雨,男人最害怕的不是貧窮,而是性無能。他其實活得很苦。"女人語速很快,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仿佛我一打斷就沒有勇氣繼續說下去了。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我突然很憤怒,我的聲音冷得讓自己都覺得可怕。 "我保守這個秘密很苦,我需要有個人與我分擔這種痛苦。我之所以選擇你,是因為我知道他愛你。" "告訴你,我們已經分手了。"我感覺自己有些氣急敗壞了。 "我知道,可是,分手並不表示已經不再愛了。他現在就在我的酒店,他很少喝醉,可現在他已經喝得爛醉。他一直在叫著你的名字,他告訴我,你生病那天晚上,他在你樓下來來回回走了兩個小時,他喜歡和你單獨相處,又害怕與你單獨相處。煙雨,他不敢讓你知道他的無能,他很矛盾,他想要離開,卻又捨不得離開,你明白嗎?" 我說不出話來。我聽見自己的心裡有個聲音在說,這不是真的! "怎麼,你不相信?你自己聽。"女人很敏感。 接著我聽到一個男人有些含混的聲音:"我愛你,愛你,煙雨。我拿什麼愛你,煙雨?我的愛只能說不能做,煙雨。" 那熟悉的聲音敲打著我的心弦,每一記都很沉重,引起無數重疊的回音。我立即掛斷了電話,我怕再聽下去,那弦會斷。 比薩餅涼了,冷冷地瞪著我,我也冷冷地瞪著它,我們對彼此全無欲望。 原來每一個離婚男女的背後都有一個酸澀的故事,原來男人最大的悲苦不是貧窮而是無能。--這是誰說的?又是煙雨嗎? 這個夜晚,我的心被這樣一個故事狠狠地打動。 我逃出西餐廳。 大街上燈火通明,恍如白晝,夜的城市像個沒有得到滿足的女人,依然在搔首弄姿,企圖誘發情人再度勃起。 不知道在城市溫情的懷裡,還有多少男人正在忍受著面對心愛的女人沒法真正擁有的痛苦。 下雨了,這是個多雨的季節,我忘了帶傘。 真愛貧乏的年代我們假裝說愛真愛貧乏的年代我們假裝說愛這是一個真愛貧乏的年代。 真愛貧乏的年代,我們只能通過偽裝戀愛來填充我們內心的空洞;通過著意製造激情,著意製造高潮,來著意假釋我們真實的身心需要。 真愛貧乏的年代,我們天真可愛又自欺欺人地書寫愛情,在我們的臥室裡,在我們的床鋪上,在我們脫光了的身體上,唯獨不在我們的靈魂上,所以,我們書寫的常常只是一些關於愛情的華美又虛幻的斷章。 是的,真愛貧乏的年代,愛情被折騰成或有頭沒尾,或有尾沒頭,或沒頭也沒尾的斷章。愛如潮湧的時候,每個字都如陽春白雪般高貴聖潔美麗浪漫新鮮誘人;激情殆盡的時候,連標點都可笑卑賤得像潑婦駡街時不留神濺出的唾沫。 這個世界,每天每天,都在上演著愛情的鬧劇;每天每天,都有人奮不顧身跳入愛情的火海;每天每天,都有人與酒精交媾只因為再回首那人已不在燈火闌珊處;每天每天,都有人以操盤手的狠辣操縱著愛情的股市;每天每天,愛情的超市都以昂貴的拍賣價抑或低廉的折舊價販賣著笑聲、呻吟聲、哭聲以及曖昧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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