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老婆好多年(56)

五十六

　　多雨季節，遭遇無法勃起的悲情男人

　　--我流著眼淚寫悲情男人

　　我們坐在酒吧裡。

　　酒吧的氣氛不錯，音樂很溫婉，每一個音符都很妥帖，輕輕地柔柔地撫過我的心頭，讓我感動，莫名地感動。

　　他就坐在我的面前，只靜靜地喝著酒，好長時間了，沒有做聲。

　　他是個極優雅的男人，樣子說不上很帥，沒有高挺的鼻樑，沒有濃眉大眼。但絲毫不影響他成為一個有魅力的男人。

　　我一直在觀察他，始終找不出他最大的吸引力在哪兒。是他眼中常常閃過的一絲憂鬱？還是他冷冷的、傲慢的、旁若無人的氣質？要麼就是他言談舉止自自然然流露的儒雅？

　　其實我一直不喜歡白面書生。那種粗獷、豪爽、海量、堅硬如石、說話擲地有聲的男人對我比較有吸引力。他太細膩，太精緻。我之所以願意赴他的約會，可能與父母的希望有關吧。

　　我的婚姻問題，帶給雙親很大的困擾。當初我決定要嫁給那個男人，父母就極力反對，母親憑自己的直覺，認為我和他很不合適。後來的事實也證實了母親直覺的準確。由此可見，女人的直覺的確是不可小視的一件事。不知道是逆反心理作祟，還是因為當初我實在太天真，所以不顧父母的反對，執意嫁給了那個男人。幾年後我決定離婚，遭到父母更強烈的反對。在他們眼中，離婚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他們無法忍受小鎮上人們異樣的眼光和亂七八糟的議論。當苦口婆心地勸說失敗後，母親甚至流著眼淚求我，父親甚至揚起拳頭威脅我。但我再一次違背了父母的意願，在經歷了無數次痛苦掙扎之後，我還是很自私地宣告了我的婚姻破產。脾氣暴躁的父親一氣之下病倒了，而母親也少了很多的笑容。我說不出的慚愧和內疚。我害怕看到母親憂鬱的眼睛，也很怕面對父親一天天的衰老，每次回家，總有揪心的疼讓我不敢久住。

　　我其實很喜歡這種單身生活，平靜、安閒、自在。可是，每次母親來電話，一句不變的話就是，你不找個好歸宿叫我們怎麼安心？掛了電話，我就想，我是不是應該為了父母，把自己再嫁一次？這一次是不是應該以父母的意願為意願？

　　也許正因為這個，現在我才會和他坐在這間酒吧裡。

　　這是他第一次單獨約會我。

　　我們相識有半年多了吧，是在一次研討會上認識的。

　　我一直相信緣，如果不是單位相關領導出差，我也不可能代表我們公司去參加那個研討會，並作典型發言。而眼前這個男人作為研討會承辦單位的負責人，與我很自然地有了接觸，而且是相當頻繁的接觸。會議為期一周，白天開會，晚上娛樂，他常常會有意無意地逗留在我的身邊。他說留意我是從我在主席臺上發言那一刻開始的，一個很正統刻板的主題竟然被我用抒情的語言表達出來，這種超級肉麻的能耐令他驚異。他不得不對我這樣一個纖纖女子刮目相看。

　　會議結束後，他常常給我打電話。他的聲音通過電波的修飾，非常動聽，渾厚中透著點滄桑的味道，具有很強烈的感染力。電話中，他的談吐更流暢更風趣。電話的次數多起來，話題也就多起來，我們聊得很開心。

　　我們同在一個城市，相見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但我們都忙，加班是家常便飯。他來過煙雨樓六次，每次都帶著一群朋友，他的朋友們對煙雨樓喜歡得不得了，但他們說更喜歡的還是煙雨樓主人做的飯菜，他們說煙雨樓和煙雨的飯菜，都像煙雨這個人一樣清新可人有韻味。不知道是不是在哄我，但我依然偷偷地開心，並開心得臉上陽光燦爛。由此可見，煙雨不僅肉麻而且虛榮。

　　男人已經喝了六小杯酒了，看起來很書生味的他卻很海量，曾有過喝八兩五糧液依然上臺給千人作報告條理清晰沒有半點結巴的記錄，當時驚出一身冷汗的反倒是他的秘書。興許這也是他吸引我的一個重要原因。我喜歡看男人喝酒，喜歡感受男人喝酒的氣氛。男人喝得大醉時常常有真性情展露，那真是本色的男人，具有足夠的男人味。一個沒有被酒薰陶過的男人，我以為還不能算真正意義上的男人，就如同一個沒有被愛情滋潤過被男人開啟過提煉過的女人不能算真正意義上的女人一樣。他喝酒時慢條斯理，一小口一小口，感覺他不是在喝酒，而是在品酒。我們有大概六分鐘沒有說話，我在一邊喝咖啡，一邊很專注地研究對面這個有可能將是我未來歲月同床共枕要攜手白頭的男人。

　　咖啡很甜，我從小就特別愛吃甜食，這習慣一直保留到現在，不知道肉麻的風格與我愛吃甜食是不是有些許的關聯。即使有關聯，我想我也絕對不會因為要改變肉麻而改變我愛吃甜食的習慣。

　　他偶爾抬頭，會看看我，笑笑。我喜歡看他笑，他的笑寬容親切，多情中又帶著點漫不經心。這樣一個男人，我想像不出他從前的女人怎麼肯輕易放過他。他很少言及自己的婚姻，只是簡單告訴我，離婚六年了，一直沒找到能讓他願意再把自己關進籠子並再作困獸之鬥的女人。至於為什麼離婚，他不說，我也不想知道--那是假的，誰都有好奇心--只是我不想很三八地問當事人這樣愚蠢的問題。

　　我有些感歎，六年的單身生活把一個中年男人打磨得色澤凝重內容厚實，只是我不知道能不能完全解讀出那些內容。

　　"想什麼呢？"他突然問我。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