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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朋友說:"對了,是想找您幫忙啊,如果您樂意的話,她想寫寫您呢。"

  "寫我?我有什麼好寫的啊。"老人從棉被裡費力地欠了欠身,再轉頭看我,臉上竟有些羞澀的紅暈,看上去十分生動。

  她的樣子打動了我,我說:"當然有啊,您這麼美麗可愛的女人,一定有很多精彩的故事,我真的想寫。"

  "我想想。"老人說著,閉上了眼睛,似乎陷入回憶,臉上有微微的笑意,顯然她的回憶應該是充滿了快樂與幸福感的。

  我以為或許能夠再聽到老人一個或多個動人的故事,可是一會兒就聽到有細細的鼾聲在小屋裡漫步。

  --老人竟然睡著了。

  我知道,我的這次探望,老人一覺醒來就會忘了,這很正常又很不正常。

  老人依然是一幅水墨畫,只是如今已經久未擦拭,落滿灰塵,遲早要被眾人遺忘……

  這是很多生命的結局。

  不,準確說,應該是很多孤單生命的結局。

  那個追夢的男人讓我潸然落淚

  男人是海邊漁村的農民。由於身體縱橫發育沒有保持相當的協調性,直接導致了他的又矮又胖;五官在拓展得不是很盡人意的臉上顯得有點擁擠;牙齒前突,這使他的嘴看上去像老是不高興地撅著;長年的海風毫不憐惜地將他的肌膚撫弄得非常粗糙。

  男人的樣子會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起賣燒餅的武大郎。他也做生意,不同的是,他開的是一家小雜貨店,雜貨店裡永遠亂糟糟的,仿佛長期沒有加以整理。不同的還有,雜貨店裡沒有如潘金蓮那樣貌美如花的女人。

  男人的最高學歷據說終結於初中二年級,但這並不妨礙他對報刊書籍的喜愛,每天守在店鋪裡,從來都是手不釋卷。

  想想,一個面貌粗俗的男人,手捧哲學經濟軍事類圖書入神入癡,那樣一幅畫面,會是怎樣的特別。

  或許就是這份特別吸引了我,我和同行的女同學走進了他的店裡。

  "老闆,請問到某某村怎麼走?"我問。

  男人似乎沒有聽見,依然低頭看他的書。

  "老闆,請問到某某村怎麼走?"我提高了音量又問了一遍。

  男人抬起頭來,眯著眼睛打量我們,說:"你們打哪來的?好像不是本地口音。"

  女同學是個急性子,她說:"不用知道那麼詳細吧,你只要告訴我們某某村怎麼走就行了。"

  "呵呵,有求於我,還這麼大口氣。"男人慢條斯理地說完,又埋頭於手上的書中。

  女同學想要說什麼,我阻住了她,用了十二分的誠懇說:"我們是長沙來的,來這裡采風,想到某某村去,能不能告訴我們怎麼走?我們想在天黑之前趕到那。"

  男人再次抬起頭來,看我的眼神就有些晶亮,讓我略感不安。

  "采風?你是記者還是作家?"男人沒有用"你們",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忽略我的女同學。

  我指著女同學說:"她是專業作家,我是喜歡寫字的,呵呵。"

  男人轉向女同學,突然站起來,伸出右手,說:"我,我叫陶,陶,小虎,認識你,很,很高興,作家同志。"他因為激動而結巴起來。

  女同學仿佛受了驚嚇,呆住了。我推了推她,她如夢初醒,不冷不熱地說:"謝謝。"瞧都沒瞧男人伸出來的手。

  男人有些尷尬,把手縮回去,左右互握,嘿嘿地傻笑。

  我打破僵局,問:"你可以告訴我們怎麼去某某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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