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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第68章

  且喜的父母,終於在四年後,又回來這裡。不是沒有別的大學向他們伸橄欖枝,但是,學問做到他們的程度,挑選的,也無非就是科研環境是否合意。條件產不多,他們覺得沒有動的必要。年紀打了,就更想和女兒生活在一起,享享天倫之樂。什麼事業啊,抱負啊,都漸漸的淡了。

  且喜之前已經把他們的房子裡裡外外的收拾了一遍,生鮮水果之類的,也備了一些在冰箱裡面。蘇僉機也主動幫她過來打掃,還自作主張的給她換了些床品和窗簾。她的小店就是賣這些家居布藝的,她說只要眼光好,做工精緻,真是一本萬利,所以只肯收且喜一個成本價。

  到機場接機的時候,也是蘇僉機開車,畢竟且喜沒有車,很不方便。

  且喜說。顯然她是誤會了,以為蘇僉機是開趙葦杭的車過來幫忙接人。且喜覺得自己心裡面的大石頭,捧著更沉了,恨不得馬上鬆手讓石頭落下才好。

  蘇僉機幫他們把行李搬上樓就告辭了,任他們怎麼挽留要一起吃飯,也還是走了。她可不知道怎麼應對且喜的父母,看別人父母笑眯眯的樣子,心裡總是覺得刺痛。

  且喜對於父母對趙葦杭的詢問,一直採取忽視加打岔的辦法,總想讓他們先吃好飯,早點休息,別的以後再說。可是,吃飯的時候,他們非要且喜給趙葦杭打個電話,讓他過來,她就只能實話實說了。

  「爸,媽,我和趙葦杭離婚了。」

  他們半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媽媽才開口:「之前我就覺得了,你很久沒在電話裡面提到葦杭,也沒提到婆婆家的事情。以為你們吵架之類的,沒想到已經離婚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沒和我們商量?」

  爸爸擺手示意且喜不用解釋,「你給趙葦杭打電話,讓他過來一趟,我要先聽他說什麼。」

  且喜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想把手機掏出來。現在這樣的狀況,多談何益!何況,為了這個再找趙葦杭,相對於他那麼乾脆的了斷,更讓她難開這個口。

  「爸,」且喜咬了下嘴唇,「你們這兩天先休息,調一下時差。我和他聯繫看看,哪天有時間一定讓他過來。」

  「你不打,我來打。我看看我這個前岳父,能不能請動他!」說著就翻出電話本,找趙葦杭的號碼。

  且喜想奪過來,可是沒敢。「爸!我們都離婚好久了,您現在找他,又能怎樣啊!」

  「我就是要問問他,就算我女兒不懂事,結婚先斬後奏,離婚也先斬後奏,不把我們放在眼力。他總是打著幾歲,總該有點見識,連告訴我們一聲都做不到?!」

  「我就是要問問,對於婚姻的態度這麼草率的話,你們結什麼婚,同居好了,省的麻煩!」他說著,把電話都摔倒了地上。且喜從來沒見過生性內斂的爸爸法國那麼大的脾氣。

  誰的責任,說到底還是她自己的責任。不能怪葦杭,他連父母在那邊的電話號碼都沒有,即使有心,也根本沒辦法聯繫。但這個事實,也說明,他們對父母,實在是不夠重視,所以也沒什麼好辯解的。

  「爸,你不用問他,結婚、離婚,問題都在我身上。他要無西藏了,可能已經在北京培訓了,根本找不到人的。」且喜一邊哭,一邊說:「有什麼,就問我好了,就問我吧!」

  這邊,媽媽也過來拉,「離都離了,還找他幹嘛,還嫌女兒受的委屈少啊!」

  媽媽越這麼說,且喜的眼淚越止不住,什麼時候,他們的心都是偏向她的。可他們越是偏袒她,越讓她認識到自己為人子女做得太不夠了,讓父母這麼操心,這麼傷心,就沒有什麼讓他們值得驕傲的地方。

  「爸,媽,對不起,我們也不想得,但是當時的情況,實在是沒有辦法。」且喜說說停停,停停說說,總算是把因為什麼離婚,講清楚個大概。

  最後,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結婚,不是兩個家庭的事情麼。我和趙葦杭卻不是這樣。我沒進入他的家庭中,他也沒融入我的。所以,基礎才不穩固,所以才一遇到衝擊,就散了。」其實,回顧整個婚姻,大部分的是偶都是各過各的。中間,只有她漸生的情愫,才是唯一的變數吧。現在非要回想這些細節,且喜也是越說越痛,越痛越亂,說粗口的,都是省略了細節的敘述罷了。

  「你現在住在哪裡?」爸爸已經坐回沙發裡面了,緊皺著眉不說話。媽媽已經冷靜下來了,現在考慮的都是她的事情了。

  「奶奶的房子拆遷,我在嶺東路買了套小房子。」

  媽媽點點頭,拉著爸爸起來,「快吃飯吧,孩子準備了那麼多。」離婚的事情,似乎就此過去,靜靜的吃飯,誰也沒再提起。

  過了幾天,媽媽到且喜的房子看了看,吃了她做的飯。歎口氣和她說:「且喜,爸爸媽媽不是不關心你。只是小時候對你的照顧不夠,現在總感覺不好對你的生活太指手畫腳。說得不多,不代表我們就不關注。以後,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和我們說,別自己挺著。」

  「你離婚的事情,你爸爸愁的幾天都睡不著,但慢慢也會好的,你不用擔心。你和我們說了離婚的原因,有多少真的是你們兩個人能之間的問題呢?我來,就是想問問你,離婚究竟是形勢所迫,還是你自己根本就不愛他,不想過下去了。」

  §第69章

  且喜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被自己的媽媽指出這一點,其實沒什麼好丟人的。可是,要她去解釋,去說明,對著媽媽,卻怎麼也說不出扣。

  「有沒有複合的可能?」她也不是隨便問的,閣樓上的地圖已經很說明問題。

  且喜低下頭,「沒有吧。」一句話,隱含多少心事。

  「我來之前,」媽媽忽然吞吐了起來,然後又好像嚇了很大決心死的,重又開口:「我已經見了趙葦杭。」

  「媽!你找他幹嘛啊,我們離婚後,都已經不來往了,你怎麼突然找過去了!」且喜又急又氣,語氣未免拿捏不好,失了輕重。

  可是,分開的越久,越是心裡暗暗惦念,越是會憋住這口氣較勁。離婚時,其實並沒有想過以後要如何相處,心思全在那個當口的離別。等到且喜想到這一層,心裡隱隱希望還能偶爾見面,互通一下消息,就已經是毫無干係,不相往來的尷尬局面了。兩個沒有多少生活的必然交集的人,原來即使在通訊這麼發達的現代社會,也是這麼容易兩下散開,也是這麼容易就音訊杳然。兩個人的緣分,說到底,還是要根源於彼此的那份有心。

  現在,已經僵持在這裡,且喜自己心裡百轉千回的想,是一回事,可是媽媽出面去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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