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的白月光(73)_千歲憂

七三

　　三十歲的老女人啊，她能去哪兒?前段時間她抽空去把那套租的房子退掉，房子當時交了一年的租，房東當然不退剩下的錢。其實她有點捨不得這裡，當初剛離婚，一個人住在這裡自得其樂，也頗有感情，以為會在那套小房子裡過上適意的生活，做個靚麗的單身貴族，如果不是蘇展陽……她把所有的東西都搬回家，包括與蘇展陽有關的，他還放在那裡的衣服，鞋子，剃鬚刀等等等等，衣服掛起來，瑣碎的東西整理到一個箱子裡，並不曾戲劇劃的打電話讓他來拿，她不敢見到他。所以只能保存著，有時候她會翻翻看看，遙想一下兩人在一起的日子。真是相見不如懷念，她懷念和他渡過的每一天。

　　沈成邦徹底消失，沒有電話，沒有問候，好吧，她是個命中註定是個寂寞的女人，什麼衛廣、沈志邦、蘇展陽，統統都是白月光，她的白月光。眼下最亮最容易照得她眼睛疼痛難過的，是那片叫做蘇展陽的白月光。

　　日子一天天熱起來，孟依依叉著腰站在大堂裡看她舒小夕一路走近，黑色全職業裝襯得更加臉容肅穆，這種情況下，她問不出客套話，只是等她走近後，眼光往後瞟一眼：「別這麼賣力，你想爬到老闆的位置上嗎？」

　　舒小夕滿臉是疲憊，今天的意外是一對帶小孩的夫婦，寶寶才八個月，可是已經開始折騰人，小小年紀拉肚子，動不動就給你一身便便。外地來的不熟悉醫院救治程式，直接打了120讓救護車來接，醫生護士擠滿了房間，她拿著對講機說了半天沒人來幫，她只好出手抱了半天孩子，剛剛穩定下來，連中飯都沒吃好。

　　「一點也不可笑，我身上還有奶娃吐的奶，腳底還有她的便便，心頭都是火，依依，你確定這份工作大有前途？」

　　孟依依看她心神皆累，要去她酒店的吧台那裡休息休息，喝些飲品，也被她以工作時間為由推掉。當值下班已經很晚，看到孟依依還在大堂等她，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忙跑過去：「怎麼了，有事說嗎？也不打個電話。」

　　「小夕，也許這份工作並不適合你，不如咱們換個環境，你又不缺錢，幹嘛還繼續做下去，我當時是怕你寂寞才幫忙替你找工作。」

　　舒小夕一愣，心裡一陣暖流，好朋友馬上要結婚，還在為了她的事操心，真是不容易：「傻女人，就為了這件事坐在這裡半天？」

　　「你不明白，我最知道，再好聽的工作也會讓女人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楚，白眼算什麼，抱個奶娃算什麼，就怕是自己也放棄了自己心裡對生活的那份企望，我比你多幹這好多年，哪還不知道其中滋味。」也許是物傷其類，今晚的孟依依有些脆弱且話多，她上了車後不急著發動車子，不停地講些傷感的話，最後冒出個想法：「我想好了，結婚後就辭職，不再做什麼精英白領，中看不中用，不如咱們全夥開店，把小敏也拉進來，自己當老闆。」

　　舒小夕笑不可抑，催她開車去吃飯：「看你的表情，好像我在給人端盤子刷碗，小姐，真要到那個地步你再來發感慨吧，我可不承認自己幹的活多低人一等，再說工資也不低，不就是突發事件嘛，我蠻喜歡的，可以見識到形形色色的人和事。給你講個特逗的，前兩天我們二十樓才出了件事，有個外地客商帶了不乾淨的女人回房，哪，可能男人上了年紀需要些輔助，他吃了那女人帶的藥，最後……總之大發神勇，然後女人不願意了，要加收錢，客商也不傻，鬧到我們管家部，女人說了一句很經典的話，你猜猜她說了什麼？」

　　孟依依被她不經意的轉到別的話題：「說什麼？」

　　「她說這也是個力氣活啊！哎喲媽呀，全場都笑了。」

　　車子的行走路線霎時變得彎彎扭扭，兩個女人笑得喘不過氣來。孟依依還想問什麼，但終於沒有問。她知道小夕平時最是軟弱，難得和蘇展陽分手後，一聲苦都沒訴過，一點淚也沒在人前流過，阿春忙著戀愛，自己忙著結婚，或許都不太關心小夕，任她獨自渡過難熬的時期。

　　舒小夕自然明白孟依依在想什麼，她的好友都是知心朋友，可以交往一生的那種，男人算什麼，有這樣的朋友相互扶持走過一生，也是好事。

　　當然也不是經常有小姐大鬧酒店這麼讓人哭笑不得的事，沒事的時候，舒小夕就止不住滿心的空虛，坐在狹小的辦公室裡抽煙，她不多抽，有時候甚至是點燃一根煙拿在手裡看著它燃燼，然後搓搓臉站起來去負責的樓層轉悠。酒店的過道裝修得很舒適，走在上面沒有一點聲音，兩旁的房門緊閉，裡面的事誰也不知道，她有時會閉上眼睛直著走，一直走到盡頭再返回來。

　　有一個人對她非常好奇，那就是剛到楓葉酒店工作的蘇沫沫。在蘇家，她完全可以不做事，當她的大小姐，直到嫁人。但是新年過後便吵著要工作，還不要進成悅，理由是在哥哥手下工作會壓抑至死。蘇沫沫沒有出國，她一路平穩上了大學，學的正是酒店管理，畢業在家呆了足足兩年，現在才說無聊，蘇父就這一個女兒，前段時間剛和兒子之間鬧得不快，不想再和女兒生分，便做主讓她去了與成悅有密切關係的楓葉酒店，那等於是蘇家自己的產業。

　　蘇沫沫是無意中在電梯裡碰上舒小夕的，她也不知道哥哥後來和這個女人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有一晚哥哥和爸媽鬧得很不愉快，至此蘇展陽一次也沒回過家。問那個花心的堂兄蘇勁，他只是挑著眉說：「你哥哥被一個女人拋棄了。」

　　蘇小夕卻是知道這個新來的銷售部主管是誰，原來曾經有過一面之緣，她對這個女生印象深刻，難怪當時她看自己的眼光奇特，卻原來是這個道理。現在更知道她是蘇展陽的妹妹，於是，更要躲著蘇沫沫，能不見面就不見面，能不說話就不說話。蘇沫沫也不在意，只是常常用觀注的眼神觀察她，連跟舒小夕一個班次的同事也發現，悄悄問她們是不是有什麼曖昧，搞得舒小夕又好氣又好笑。

　　舒媽媽只覺得女兒越來越瘦，以為工作辛苦，勸了幾次讓她辭工，她卻不肯，給她特意做了好吃的補身子，也沒有效果。這樣的日子，也一天天過去。

　　第 68 章

　　孟依依舉行盛大婚禮的當天，久違的孟楚又重新走進了她的世界。

　　五月的新娘果然最美麗，傳說這個月裡結婚的新娘，會得到最多的祝福，孟依依身著通身繡著同色花朵的素雅婚紗，長長的裙擺搖曳生姿，舉手投足都帶著股隆重的高貴，馮雷面帶微笑，看著自己的新娘萬般滿足。

　　連一直不婚的好朋友都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小敏搖頭歎息：「我真想不到，她就這麼結婚了。」

　　想當初她們兩個結婚的時候，孟依依揚著美麗的頭顱宣佈自己永遠也不結婚，要做個單身貴族的樣子，舒小夕也不禁笑起來：「看來每個女人都要結一次婚才可以。」

　　「你呢，有沒有興趣再結一次婚？」

　　「婚姻不適合我。」

　　「我不這麼認為，你始終都屬於安定型的，喏，能給你一個家的男人來了。」

　　孟楚穿過人群，來到了兩位伴娘面前。

　　她在他的面前很輕鬆，今天她也是客，不用招待客人，很是放鬆，見孟楚卻有些不自在，伴娘禮服有些窄，腳上的鞋子顏色不太適合自己，總之，這會兒她覺得有些燥。

　　他應該是來參加婚禮，穿著休閒，聲音還一如往常那般和煦：「小夕，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說完覺得有些傻，便介紹身邊的人：「這是小敏，我朋友。」

　　其實她早該想到，孟楚是馮雷的上司，今日重逢在這裡也屬意料之中，孟依依拽著馮雷往這邊避，那幫鬧酒的年輕人快讓這兩個小夫妻抓狂，便過來讓小敏救駕。人群衝開了她和孟楚的距離，她偷偷松了口氣，往後面退沒幾步就被孟依依抓住：「快，幫我擋著。」

　　小敏拉開長期抗戰的架式，跟那些人鬥酒，舒小夕也喝了不少，婚宴散得很遲，還是馮家長輩出現才散的，等真正離開楓葉酒店的時候，已經下午四點半。舒小夕扶著額頭靠在酒店門口，剛剛送走一批參加婚禮的人，小敏替新人擋酒最多，早早離開，現在的年輕人真比她們那時候猛多了，個個會玩會鬧，一口一個姐姐，不喝都不成。

　　看著他們，舒小夕真覺得自己老了，今年她已經算三十，而立之年，過去的三十年卻像是白活，拔拉拔拉往事，居然什麼都沒有。沒有愛人，沒有孩子，沒有車子，沒有房子，有的只是滿腹牢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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