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巫山不是雲(48)_藤瓜

四八

　　第二天，鄉親們幫著無雙父女收拾好了老房子。

　　送走前來幫忙的鄉親，阮嘉銘感慨地對無雙說：「我一直知道你母親是不願意回城裡的，你奶奶不喜歡她，嫌棄她的出身，她也不喜歡城裡的生活。可惜我總想著讓你奶奶能接受我們，所以她還是跟著我回了城，她跟著我勉強了自己一生。唉！年輕的時候不懂事，其實那個時候能喝到你母親做的一碗蘑菇湯就已經是很幸福的事了。」

　　這天，無雙陪父親給母親掃墓回來，居然有孩子追著無雙問：「阮阿姨，阮阿姨，我爸爸說你是蔡老師的女兒，你會不會做我們的老師？」

　　阮嘉銘笑著看了看無雙，無雙認真地想了想，點點頭說：「我可以教你們畫畫，說英語、法語。」

　　「哇，真的嗎？那太好了，我要回去告訴爸爸。」小朋友高興地跳了起來。

　　無雙微笑著點點頭。

　　才沒過幾天，這個小朋友又來了，一路跑一路高聲地叫：「阮老師，阮老師，有人找你。」

　　她聞聲從房子裡跑出來，隔著老遠就看見葉紫一瘸一拐地走著，上氣不接下氣地對前面的小孩喊道：「你慢一點兒啊，等等我，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無雙仿佛是不敢相信，呆立了許久，直到確認那個人影的確是葉紫，才匆忙迎了上去。葉紫一見她來了，停下來，調整著自己的呼吸。無雙走近前來說：「葉紫，我真不敢相信，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我也不敢相信我居然找到你了，你這兒可真夠偏的，我的老命都丟掉幾條了。我的老天，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無雙也只愣了一瞬就明白了，她到這裡之後曾給法國醫院留過一個位址，以防有什麼事情需要聯繫，沒想到卻讓葉紫找來了。

　　傍晚的時候，阮嘉銘散步回來，穿著唐衫，雖然在病中可仍舊清臒俊朗，可見昔日風度。葉紫向阮嘉銘問好，阮嘉銘點頭示意說：「你怎麼到這裡來了？」

　　葉紫笑嘻嘻地說：「這裡的風景好漂亮，房子也很漂亮……」

　　阮嘉銘笑了，「難道你是來旅遊的？」

　　葉紫一愣，心虛地點頭承認，「啊，對，對，我是來旅遊的。無雙你可要帶我去好好看一看，這裡真漂亮。」

　　葉紫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可無雙怎會相信她千辛萬苦地跑到鄉下來是為了旅遊？她心裡暗暗留了底。白天陪著葉紫在村裡轉了轉，晚上睡覺前，無雙專門問葉紫：「葉紫，你到這裡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葉紫看著無雙，想了想，才慢慢地把自己的來意交代清楚。

　　過了片刻，房間裡響起無雙堅決的回絕，「不，我不去。」

　　「無雙，就算我求你了，冬子姐什麼辦法也沒有了，這才想到你。你知不知道馮爺爺身體不好，馮家這些年接二連三地出事，要是馮軒這次再出事，馮爺爺真的會扛不過去的，整個馮家都會垮掉的。無雙，你就看在馮爺爺的份兒上——」

　　聽見葉紫的懇求，無雙更為難了，「可關鍵是，我去，又能有什麼作用呢？你也說了，馮軒是一個特別固執的人，他決定的事沒有人能夠勸得動，若是連冬子姐都沒辦法的話，那你找我又有什麼用呢？」

　　「唉！」葉紫的情緒低落下來，接著又說起話來，不像是勸說無雙，倒像是自言自語，「其實我也知道，冬子姐也知道，可我們沒有辦法了才想到你。馮家當年去了四個人，三個死在了C國。這次馮軒再去，我們真的害怕，冬子姐說讓我來找找你，她說你肯定有辦法的。」

　　「我有什麼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一時半會兒她也跟葉紫說不明白，只急得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我也不知道魅冬為什麼會這樣說，可我真的沒有辦法，我和馮軒……」

　　「無雙，不管怎樣，你跟我回去一趟。我千辛萬苦地到這裡來找你，你就陪我回去一趟，幫我們勸勸士軒哥，試試看好不好？」

　　無雙心亂如麻，「你讓我再想想，你讓我再想想。」

　　葉紫見無雙有所鬆動，哪裡會放過這個機會，忙連著哀求，「無雙，這次算我求你了。」

　　無雙向來吃軟不吃硬，最怕的就是別人的哀求，為難地看著葉紫，「葉紫，我……我真的去不了，你看見我爸爸沒有，他可能，他可能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可活了，我不想在這個時候離開他，我要照顧他，你明白嗎？」而且她好不容易跟馮軒撇清關係，現在她這樣回去，又算什麼呢？

　　「那就把阮先生也接到新加坡去，或者我留下來照顧他，好不好？冬子姐讓我來找你，她說你有辦法你就一定有辦法的，你只要去見見馮軒，勸一勸他……」整個馮家人對魅冬有一種迷信，似乎什麼東西只要魅冬在就沒有解決不了的，葉紫跟隨馮軒一起長大，又親歷過馮家大難，所以魅冬讓她來找無雙，葉紫便堅定地相信無雙一定有辦法。就算沒有辦法，魅冬既然這樣說了，也一定會讓她有辦法。

　　無雙沒法跟她說清楚，糾結了好半晌，看著葉紫那殷殷期盼的目光，勉為其難地答應道：「那好吧，我去，但是你不要對我抱太大的希望，而且我父親現在身體不好……」

　　「無雙，你放心！我剛才說過我會留下來照顧阮先生，你不用太擔心。」

　　好像阮嘉銘也料到葉紫的到來絕對不是旅遊那麼簡單，所以無雙第二天說要去新加坡，阮嘉銘沒一點兒驚訝，平靜地點頭說：「你去吧，我在這裡你也不用擔心。」

　　葉紫事先聯繫過魅冬，無雙一下飛機，就看到魅冬在那兒等她。坐進車裡，魅冬握著她的手說：「阮小姐，我代替馮家謝謝你。」

　　魅冬的話讓無雙有點兒害怕，「可是我……」

　　「阮小姐，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我答應你，如果士軒不聽你的勸告，我馬上送你回中國。」

　　無雙低頭不語。

　　魅冬又說：「這件事士軒已經安排了很久，之前他沒有打算親自去，可是他連我都瞞過了。你還記得上次你被人劫持的事嗎？他為你擋了子彈，我想他既是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了，或許肯聽你幾句話。」

　　無雙還是保持沉默。

　　這天馮軒正和方秘書商量去C國的事，一切人手都安排好了，就等著出發了。這些年來為了這一天他可謂處心積慮，方秘書等人都勸他不要去，馮家的人也都反對他去，但是他到底不放心還是決定親自前去。他怕魅冬勸他，連續好幾天沒有回過馮家了，所以接到魅冬的電話，他還真有點兒拿捏不定，如果魅冬把這事告訴馮老，那麼他肯定就去不成了，想了想，他還是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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