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戰(63)_學達書庫

六三

　　「那項鍊應該是Tiffany的限量版吧，很漂亮，而且似乎是情侶款。說起來，我在蘇總的脖子上似乎也看到過類似的吊墜。」她盡可能小心翼翼地說道。

　　許湛的腳步突兀地停住，笑容瞬間從他的臉上消失。他淩厲的氣勢仿佛刀子一般劃破了剛才的平靜與快樂。他站直了身子，語氣卻出乎意料的平靜，「是哪一位蘇總呢？」

　　Sarah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蘇……蘇俊總裁。」她知道蘇俊與許湛是莫逆之交，也看得出這一次許湛對何楚的的確確動了真情。雖然這樣的猜測連她自己都覺得荒謬，但自從第一次發現了項鍊的秘密後，這個不合常理的念頭在她心頭盤亙已久。因為蘇俊在工作中通常以正裝出現，那個長長的吊墜很少被人看到，所以Sarah非常謹慎地再三證實過。最終，她發現了這個重要的秘密——他們兩人從不離身的，是同一款限量版情侶項鍊。如果這只是一個巧合，那也太過離奇了吧。

　　許湛沉吟片刻，竟然輕輕微笑著對她說了一句：「住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Sarah的心跳漏了一拍，反射性地立刻回答：「不用麻煩，我今天還有點兒事，和朋友約好了見面。」

　　許湛只是微微點頭，與她告別後，開著車子飛快地離開。

　　Sarah站在原地，說出壓在心頭許久的秘密，對她來說並不覺得輕鬆。猶豫了許久，她打開電話，撥通那個熟悉的號碼，哭喪著臉說：「江城……我……可能做了一件壞事……」

　　喧囂的音樂充斥在狹小的空間內，許湛將車子開得飛快。他整個人沉浸在異樣的煩躁情緒中，有一種十分陌生的感覺從心底一點點漾出來，攫住了他的心臟。

　　經Sarah提醒，他幾乎立刻想起了何楚和蘇俊從不離身的項鍊。對於Sarah的懷疑，他幾乎立刻相信了，因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們兩人所戴的項鍊的確是情侶款。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們兩人了，但他已經習慣了扮演掌控一切的主宰者。他注意到了很多事，比如蘇意的陰謀、何楚的動心、蘇俊的家庭……卻偏偏忽略了如此重要的細節！而這個細節，足以讓他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打擊。

　　這樣的挫敗感，並不僅僅因為他受傷的自尊。

　　一個是他的兄弟，一個是他喜歡的女人，而他們……竟然會是那種關係嗎？

　　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時，蘇俊的失色與何楚的冷淡，想起蘇俊曾經的警告，想起他還要走了何楚的電話……其實已經發生了很多事，他卻盲目地視而不見。許湛抿緊了唇，眸子黑得像墨，雙手緊緊抓住了方向盤。

　　慢慢沉下去的痛楚，原來，這就是心痛。

　　他的笑容越發森冷，車窗外的風景飛一般地倒退，他卻毫不在意。那種莫名其妙卻又無計可施的疼痛感來勢洶洶，讓人無處可逃。他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沉重得幾乎讓他窒息。複雜的情緒向他一波波地襲過來，他也是第一次發覺，原來，他對她的感情比他想像中還要深。

　　他咬緊牙關。逃避，向來不是他的風格。何楚與蘇俊，究竟會有一段怎樣的過往？他迫切地想知道。無論結果會是怎樣，他都有足夠的心理準備。

　　打了蘇俊的電話，周日的傍晚，他竟然意外地待在家中。

　　許湛的眸子不由得變得更暗，似乎蘇俊的戀家情緒是在何楚登場之後出現的。而花名在外，骨子裡不喜歡寂寞的蘇大少之前一直是各種宴會Party的常客。最近幾個月以來，他甚至連出門的次數都屈指可數。細細想來，許湛越發覺得懊惱，其實這種異常他應該更早發現的！如果他能早點兒察覺，或者真相可以阻止他的動心與……淪陷。

　　飆車到了蘇俊家中，許湛完全無視一路上可能會收到多少張超速的罰款單。心跳得越來越快，他只想立刻出現在蘇俊面前，揪著他的領子，將一切問個清楚。

　　如果他和何楚……真的有那樣糾纏的過去……他，應該轉身離開吧？是的。因為他是那個後來才介入的人，毫無疑問！並且，恐怕何楚對他的刻意接近也和蘇俊不無關係。

　　他停好車，將頭深深地埋進掌心，很少有這種緊張的情緒，他突然不想知道答案了。

　　如果，一切如他所想……

　　許湛深深地吸了口氣，緩緩吐出來。

　　他不會允許自己逃避，即便結果是他非常不希望看到的，終究還是需要去面對。

　　「什麼事？」蘇俊穿著簡單的棉襯衫從樓上緩緩走下來，懶散舒適，笑著招呼許湛，「難得看到你這樣慌張的樣子，是大地倒了嗎？電話裡說就好了，還這麼匆匆忙忙地跑過來。」

　　許湛的呼吸停頓了一下，將傭人準備好的拖鞋踢到一邊，一口氣沖上樓梯，揪住蘇俊的衣領，用力地扯開。衣服扣子劈裡啪啦紛紛落地。

　　「你幹嗎？！」蘇俊被他的偷襲弄得措手不及，竟然破天荒地紅了臉——他曾經被女人扯過衣服，但男人還是第一次，尤其這人竟然是許湛！他用力扯住自己的領口，不讓他繼續莫名其妙的……呃，暴行！

　　銀色的光芒一閃而過，卻被衣服遮住了看不到。蘇俊的力氣也不小，許湛煩躁地和他爭了片刻，頭腦立即恢復了冷靜。他頹然鬆手，背靠在牆上長長地歎了一聲，「我這是在做什麼……」

　　蘇俊翻了個白眼，踢了他一腳，「我怎麼知道你在做什麼！」他伸手理了理衣服，銀色的吊墜從胸口掉了出來。

　　許湛只感覺眼前一暗，下意識地閉上了眼，那刺眼的光芒似乎還在眼前不停地晃動著。

　　「究竟怎麼回事？」蘇俊早看出他的不對勁兒，即便他的表情看起來沒有太大的變化。

　　項鍊，果真是同一款。他的記憶並沒錯，Sarah的描述也沒錯。許湛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定定地看著蘇俊，聲音冷淡，「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阿俊。」

　　「你說。」他回答。

　　「知無不言？」他挑挑眉。

　　蘇俊給了他一拳，「廢話，我們認識多少年了。」

　　許湛的笑容更冷，視線集中在他胸口微微搖晃的項鍊上。粗心的他從來沒有注意過，阿俊這個吊墜陪了他多少年。而如此長情，對蘇俊這個從來只有三分鐘熱度的傢伙來說，是多麼詭異的一件事。

　　她在他的心中，一定很重要！

　　「這個項鍊……」許湛用手指了指，聲音有點兒發緊。蘇俊的臉色倏地蒼白，這麼多年來，他們之間雖然很要好，但從不過問對方的隱私。對於家庭背景複雜的蘇俊來說，與許湛交好，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從不過問他不願意說的事情。而現在，他們之間的默契會被這件事打破嗎？

　　「我想知道，」許湛緊緊地盯著他，聲調還是很平穩，「和這個項鍊有關的所有事情。」

　　蘇俊下意識地緊緊握住吊墜，鑲在上面的碎鑽硌得他掌心生疼。但即便這樣，心中的空洞還是抑制不住地越變越大。濃重的黑暗，深刻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微微彎下了腰。

　　許湛專注地看著他，神色堅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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