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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走廊裡空空如也,沒有檯子,沒有檯子上的人。

  清冷夜風的吹拂下,疼痛感似乎被一掃而去。

  山下雄治關切地問:「怎麼了?你看見了什麼?」

  關鍵微微合上眼,剛才的所見是那麼真切,檯子上的人卻又是那麼模糊。

  「還會有人被殺……也許,就是我們中的一個。」

  14.

  如果還會有兇殺,被害者是誰?

  為什麼我一口咬定是我們這批試圖發現真相的人?

  是因為鐵床上的白大衣嗎?

  也許這就是直覺。

  為什麼這麼巧,兩起「非人」行徑的血案,發生地就是所謂「江京十大鬼地」的第二和第三位。下一起呢?難道就在中西醫藥綜合研究所?

  如果我「預見」的兇殺案中,兇手正是殺害詩詩和褚文光的「惡鬼」,那麼制止更多無辜生命喪失的唯一辦法,就是儘快挖出兇手。

  但是,兇手會不會就是失去神志的我呢?關鍵的心一陣抽緊。

  「在想什麼呢?」打破關鍵思路的是個清亮的女聲。

  歐陽姍,我正要找你!

  江醫的二號食堂規模最大,即便如此,午飯時間還是很難找到一個空桌。歐陽姍笑盈盈地擠在了關鍵身邊。

  「姍姍,那個『江京十大鬼地』,你堂姐到底是從哪裡聽來的?憑什麼說中西醫研究所是第一大鬼地?」

  「我從頭說起吧,我堂姐說,她以前經歷過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幾乎丟掉性命……」

  「又是《碎臉》的故事,她能不能有點兒別的花樣?」

  「你聽我說完嘛。那事因為有解放前的背景,她開始對舊江京的掌故留心,她讀到一篇中草藥局連年鬧鬼的故事,國民黨政府的中草藥局,就是現在的中西醫研究所。」

  「具體怎麼個鬧鬼法?」

  「好像我堂姐看到的只是份地攤小報,說中草藥局裡,有神秘的黑衣人在夜半降神驅鬼,甚至掘地埋鬼。後來有好事者去看究竟,結果暴屍院中,死的時候被挖去雙眼,割下舌頭,據說這樣,他們在陰間也無法指認殺害他們的人或鬼。」

  關鍵想了想:「你難道不覺得太巧合?詩詩和褚文光,就是死在『江京十大鬼地』的第二和第三位的鬼地,而這第一的中西醫研究所,又恰好是詩詩生前工作過的地方。」

  「你什麼意思?!」歐陽姍停下筷子,冷冷地盯著關鍵。

  關鍵立刻覺得有些說錯了話:「沒有什麼,只是覺得奇怪……你不要誤會……跟你真的沒任何關係……。」

  歐陽姍「撲哧」一笑:「記得小時候你把我氣哭後,就是這個手忙腳亂的樣子,我就越哭得厲害,暗暗看你的笑話。」

  關鍵也微笑起來。

  「今天是什麼班?」歐陽姍在關鍵面前,永遠不會保持沉默。

  「剛出的夜班,下午休息……」關鍵隨之有些後悔,知道歐陽姍隨後將至的問題。

  「要去哪兒玩兒?」

  「我要……我要去詩詩家,見她媽媽。」

  「你覺得這個時候去,合適嗎?」沉默了一陣後,還是歐陽姍先開口。

  「不合適。但我感覺,詩詩在被害前,有些事沒有告訴我,我希望排除一個假設——會不會正是那些秘密,導致詩詩被害。所以我必須進一步瞭解詩詩。」

  15.

  殷蘭下班回家,在樓道門口看見了徘徊中的關鍵,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眼淚先落了下來。

  男孩的身邊,那位相伴了她二十二年、曾給她生活帶來過無限甜蜜的女孩去哪兒了?

  丈夫在五年前的一個夜裡,驟然去了。還背上了不光彩的名聲;小詩怡剛剛成人,青春年華,也突然去了。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比自己承受著更多的精神痛苦。

  「阿姨,我其實早該來看你……」和殷蘭最後一次見面是在黃詩怡的葬禮上。

  「小鍵,你不用多解釋,阿姨知道,你這些天也過得不容易。上樓坐吧。」殷蘭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關鍵:還是個帥氣男生,但頭髮需要理了,臉色有些蒼白,眼圈有些發黑。

  他真的會是個變態殺手嗎?實在看不出來。

  她胡亂想著,手拿鑰匙好一番折騰,才打開了家門。

  關鍵猶豫了一下,跟著殷蘭走進這小套他曾做客多次的單元。

  「小鍵,你到這兒來,不會只是來看我的吧。」殷蘭往電熱水瓶里加了些冷水,準備給關鍵泡些熱飲。她的手,在微微顫抖。忽然,她彎下腰,痛哭失聲。

  關鍵的到來,對她的刺激太大。她曾哭過不知多少次,今天第一次有人傾聽。

  「為什麼詩詩走的時候,你不在她身邊!可憐的詩詩,她究竟招惹了誰?你說,為什麼我的家人都永遠離開了我!」殷蘭大聲哭訴著。

  關鍵慌了手腳,扶住殷蘭,眼淚也落了下來,哽咽說:「阿姨,對不起,我也很後悔那天不在詩詩的身邊……」

  「你為什麼要來?你難道真的不知道,見到你,我會立刻想到詩詩,想到千萬個『如果』,如果詩詩還沒有走,如果她爸爸也沒有走,如果能回到五年前……」

  「阿姨,您罵我吧。我每天都在埋怨自己,可是,哭過恨過之後想起來,我現在能做的、能告慰詩詩的事兒,就是找到兇手。叔叔和詩詩的死,兩者之間說不定有關聯。」

  又哭了一陣,殷蘭鎮靜了下來,陷入沉思中。終於又開口說:「我想,有許多事,詩詩從來沒有告訴過你。」殷蘭由關鍵扶著,在沙發上坐下,微閉雙眼,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段撕心裂肺的日子。

  「詩詩和我,都不相信你黃叔叔會監守自盜……當時詩詩似乎說過,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替爸爸洗清這個冤屈。」

  關鍵心中一凜,也許詩詩的「秘密」,正是對父親死因真相的調查。也許她的慘死,和她對父親死因真相的調查有關。也許殺害詩詩的兇手正是陶瓷藝術品劫殺案的兇手。

  兇手仍在我們身邊。

  褚文光又是怎麼卷在其中的?

  關鍵說:「阿姨,能不能讓我翻翻看詩詩的遺物,比如日記筆記什麼的。」

  「當然可以。詩詩從來沒有記日記的習慣,她的所有筆記本,甚至電腦,我都交給公安局了。」

  關鍵走到黃詩怡的房間門口,血泊中的屍體在眼前一閃,他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入。

  他閉著眼也知道,牆上有幾幅黃詩怡畫的素描和漫畫,沒有太多花哨的佈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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