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愛是至奢華的一件事 | 上頁 下頁 | |
四十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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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眼兒媚 宋小嬋在束河住了三天,除來的那天外,此後幾天她都不再提要潘書回公司的事,每天只是帶了卓越兄弟到附近遊玩,在客棧裡就和他們唱兒歌,背唐詩。卓越兄弟瘋鬧癡笑,跑跳纏磨,耳朵都要被他們吵聾了,頭也吵得生痛,宋小嬋只是好脾氣地笑眯眯地看著他們,不攔不管,等他們瘋夠了,沒力氣了,靠著她東倒西歪地睡下,再一個一個抱上床睡覺。 她從不高聲,也不喝斥,偶爾拍幾下手,示意他們吃飯喝水什麼的,兩兄弟聽見她拍手,就乖乖聽話,按指令行事。潘書對這個女子的敬意越來越大,她好像看到了當小學老師的媽媽,對班級裡的頑皮孩子也是這樣指揮若定。當年她媽媽也是一個人把她帶大,如今這個小女子也要一個人把兩個兒子帶大。男人做孽,女人受苦。潘書算是知道她為什麼這麼瘦了。有兩個三歲的兒子,誰能胖得起來,才奇怪了。 饒是這樣,潘書還在猶豫要不要回陳氏公司。上海是要回的,她和何謂已經有了默契,但要不要去陳氏,還是真的呆在家裡,她還拿不定主意。在閒散了這一個月後,再想起上班這件事,居然成了畏途了。她不想再和外頭的瘟生們打交道,不想去設計院、規劃局、城建辦、衛生局、氣象局、房地局、監工局、消防局、環保局……一個又一個機關機構去磨,一個又一個橡皮圖章去敲,一頓又一頓的酒桌飯局,禿頂啤酒肚的男人,鶯鶯燕燕的小姐吧女…… 她在何謂第一次向她求婚,甚至還沒有想過她會結婚的時候,就提過一個要求:要何謂每天晚上回家吃飯。當時她只是脫口而出,現在回想起來,這卻是她一生焦灼的直接反映。沒經過思考,沒仔細掂量,她下意識把這個當成婚姻的一個重要表現形式。經過小時候父親一去幾天不回,以及從此拋妻棄子的傷害後,她一生最大的夢想原來就是一家人能天天在一起吃晚飯。這是一個女人對自己的家庭最簡單最基本、最充滿希望,最寬容最低下,同時也是最嚴苛的一個要求。 要有多少的愛,才能讓一個女人心甘情願為家人做每一頓晚飯?要有多少的愛,才能讓一個男人推掉所有的應酬,回到他本來應該在的地方?這麼簡單的要求已經成了奢望了嗎? 她不敢保證何謂能做到,一但去經營陳氏,自己能不能做到,都會是個問題。如果兩個人都忙,怎麼呵護婚姻,養育寶寶?她和卓越兄弟玩得越久,當母親的願望就越強烈。她知道她的生理時鐘已經在提醒她,基因開始振盪,身體已經做好了準備。當媽媽和管理一個公司,怎麼能同時都做得好? 她問何謂:「你是真的想讓我去陳氏?以前你不是要我辭職的嗎?怎麼又變了?」 何謂說:「那是以前,你在陳氏做一個小職員,累嘛累死,還要被男人亂看。現在你是自己做老闆,用不著再像以前那樣拼命。你看我,不是放手讓下頭的人去做,自己愛上哪裡上哪裡?我要你回去,是想讓你負起責任來。一個人要有責任感,才可以讓人放心。我要不是把你當成我的責任,我們能有今天?」 「我要是忙起來,就顧不上我們了。你請宋小姐來,手段是辣的,主意是妙的,這個點子一出,已經有了結論:我輸定了。你知道我知道,包括宋小姐都知道,我是一個心腸軟的人,不可能看著兩個孩子不管。」 這時兩人坐在露臺的躺椅上,潘書打著毛衣,何謂反倒躺著,曬著太陽,拿著線團玩無聊地問:「你又在打什麼?不會歇歇?」 潘書說:「給我自己結一件開襟長外套,開春就好穿了。後果你考慮過沒有?我要是出手為他們做事,就沒法兼顧我們的孩子了。」 何謂反問她:「就算我沒有這麼做,你真的會袖手旁觀?你是一個冷心冷腸的人嗎?除夕那天你就擔心過他們,不管有沒有血緣關係,你都是他們的姐姐。我相信你見了孩子會心軟,但即使沒有這兩個孩子,你們公司一百多人,你就甩手不管了?我不過是幫你快點下決心而已。也給你搬張梯子,好讓你有裡有面地下樓。將來煩起來,你盡可以擰著我的耳朵說:都是你,我是為了你才這麼做的。」 潘書真的擰著他的耳朵說:「都是你,我只找你算帳。前面你答對了,後一個問題呢?」 何謂笑說:「我相信憑我們兩個的能力,這不會成為一個問題。人手要是不夠,多請兩個阿姨就是了。半夜那一頓奶我來喂,你可以一覺睡到天亮。書,你別忘了,你是老闆,我是老闆,我們兩個要是想帶著孩子去辦公,沒人敢說話,你難道怕人炒你魷魚?」 「好像就沒有讓你覺得難的事?」潘書放開手,拾起毛衣來打。 「有,怎麼沒有?」何謂拿起線團幫她放線,「把你追到手,是我這輩子最難辦到的事。」 「這樣你才知道要珍惜。」潘書丟個媚眼過去。 何謂伸手捂住她眼睛,說道:「不許大白天的亂拋媚眼,也不知道會被哪個不相干的人撿了去。」 「夜裡廂墨墨黑,儂叫我俏媚眼丟給啥人看?」潘書接口說,「不是浪費嗎?」 何謂還沒回答,就聽有人哈哈哈哈笑個不停,笑聲越來越近,像是有人在上樓來。 潘書罵道:「非禮勿視,非禮不聽。又不是說給你聽的,你笑個什麼?十三點腔調,快點出來。」 話音剛落,就見趙薇薇露了露臉,說:「那是可以看了?那我上來了?」旋風般的卷到兩人面前,看了看何謂,「切」了一聲,失望地說:「我當是哪個何先生,原來就是東林的何總。這有啥好瞞的?是個人都知道了。我們辦公室的女孩子都在說,潘小姐把東林何總吃得死死的,就看什麼時候宣佈了。」 潘書嚇一跳,問:「有這樣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趙薇薇擠過去坐下說:「我當你躲到這裡來,是又換了個人,才不願意說的。誰知還是他,一點新鮮感都沒有。我們甚至打了賭,賭你什麼時候會結婚。」轉頭向何謂說:「何總大概不記得我了,我叫趙薇薇。年前在你那裡開年會,我不是問你要過名片嗎?何總推說正好發完了,就是不肯給我。」 何謂忙說:「是真的發完了。趙小姐你好,又見面了。」 潘書嗔道:「你問他要名片做什麼?還有,你剛才說什麼打賭的,是怎麼回事?」 趙薇薇哈哈大笑,「你急什麼?我不過是看中了他的梅花閣,想借他的地方請朋友吃飯,拿了何總的名片,好磨著下頭的人打折。你當我是看中了何總?我們都知道何總是你潘小姐的。」 潘書用竹針敲她一下,笑駡道:「又胡說,從來沒有這樣的事。你們不知從哪裡聽來的傳言,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這件事。」眼風瞟一瞟,眉梢眼角都是風情。 趙薇薇抓住她肩膀,搖著她說:「瞧,瞧,瞧,就是這樣。每次你們在一起說話,你都是這樣,骨頭輕得來沒四兩重,還敢說沒有什麼?旁邊的人誰看不出來?你當別人都是瞎子嗎?」 潘書瞪著她,「沒有吧?我對誰都是這樣的,你不是說我會放電嗎?我對所有的人都一視同仁,沒有對他另眼相看過。」問何謂說:「你覺得我對你青眼有加嗎?」 何謂起身離開,冷冰冰地說:「我是鄉下人,不懂什麼是青眼有加。」 潘書愕然,過了一會兒才明白他是在生氣,因為她說對誰都這樣,對所有的人都一視同仁,沒有對他另眼相看,也沒有青眼有加。她看著何謂,第一次發現他是真的在生她的氣。兩人真真假假不知拌過多少次嘴,每次何謂都會先來哄她高興,這還是第一次給她看臉色,而且還是在旁人面前。兩個人你瞪我,我瞪你,一時都不說話。 趙薇薇看了笑得前仰後合,咕咚一聲摔到在地上,見沒人拉她,拍拍褲子自己爬起來,叫道:「章正,快來,我闖禍了。」 章正腳步咚咚地走上露臺,背上爬著一個,懷裡抱著一個,把卓越兄弟搬運上來,笑說:「闖什麼禍了?喲,何先生來了,來接何太太回去?」 何謂客氣地和章正打招呼,把他背上的不知是卓還是越抱下來,伸手和他握一握,說:「章先生,聽說你結婚了,恭喜恭喜。」 章正笑說:「同喜同喜,你們不也是在蜜月中嗎?薇薇和何太太是好朋友,難得我們四個能聚在一起,一會兒一起喝酒如何?」 何謂說好,又問:「小涼山風景好不好?」兩個男人抱著兩個男孩子坐到一邊去聊去了,四個男人成了個小團體。 趙薇薇挨著潘書坐下,輕聲問:「何總生起氣來樣子好怕人,你不要緊吧?」 潘書搖頭,也低聲問她:「你們真的早就覺得我們有問題了?」 趙薇薇點點頭,「真的。每次你們在一起,就火花四濺,我在旁邊看得都心驚,生怕打擾了你們。」潘書聽了不依,推一下她,趙薇薇笑,「不誇張了,不過也差不多。你對別人沒這樣用心,我老早就想跟你說了,不過看你樂在其中的樣子,也就不多嘴了。我以為你們是在談,怎麼,不是嗎?」看看潘書的神情,歎道:「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過你能清醒過來就好,現在不是happy end了?」 潘書好笑地咕噥說,「發神經。」 趙薇薇也笑說:「我當儂是來了擺標勁,心想儂倒是篤定啊,哪能介有本領,拿伊吃了介牢。」 「啥人講我是來了擺標勁?我從來就沒吊牢伊的意思,「潘書說:「儂勿要瞎三話四。元旦前頭阿拉還是普通朋友。」 趙薇薇死命點她一下額頭,咬牙切齒地說:「有的人就是命好。不用爭不用搶,什麼都是現成的擺在面前,像我們相親相得死脫,還遇上的都是禿頂加啤酒肚。難怪你那位要生氣,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來他對你花了多少心思,就你一個人,木知木覺,還要東搭西搭,媚眼亂飛,你就作死脫去吧。」 潘書掐住她脖子一通亂搖,說:「先作死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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