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號公路(57)_邢周、南飛熊

五七

　　正說著，他的手機響了。肖白滿心歡喜，以為剛才聯繫的哪位回心轉意了，低頭一看是於欣欣。

　　接通了，於欣欣興高采烈嚷嚷的聲音，連高飛和趙墨都能聽見，「肖白，我們單位剛發了中友的優惠券，晚上你陪我逛中友去吧？」

　　肖白氣不打一處來，煩躁大作，沖著手機大吼道：「逛個屁呀！我都快煩死了。要逛你自己逛去!」說完就把電話摁了。

　　高飛和趙墨同時說：「肖白，你太過分了。這跟人家於欣欣有什麼關係啊？」

　　肖白騰一下站起來，又慢慢坐下了。「是啊，這他媽跟于欣欣有球關係，你在外頭受了氣，回家沖老婆撒火，特有出息是吧？」他心裡狠狠罵了自己一句。

　　這時，趙墨手機又響了，還是於欣欣。趙墨尷尬地看了肖白一眼，接通了電話。

　　於欣欣在那邊抽抽搭搭，「趙墨，你們公司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趙墨看著肖白說：「那個……找了幾個人都不太順，肖白心情不太好。」

　　肖白抬起頭來說：「趙墨，電話給我。」

　　趙墨趕緊把手機遞了過去。肖白快步走進自己房間，關上門，才低聲說：「剛才對不起，我心情不好。結果……拿你出氣了。現在沒事兒了，你在哪兒呢？」

　　於欣欣吸了一下鼻子說：「我在單位呢。你要心情不好就算了吧。」

　　肖白趕緊說：「別啊，我現在就去找你。你等著我啊，一定等著我啊。」

　　於欣欣破涕為笑，「嗯，你路上小心點兒。」

　　24

　　肖白打了輛車，朝於欣欣單位飛馳而去。

　　快到的時候，老遠就看見於欣欣穿著一身淺粉色套裙站在單位門口，伸長脖子等著他。他把頭伸出窗外沖她揮手大喊，于欣欣開心大叫一聲，迎著車奔了過來。

　　車一開到她身邊，肖白就推開車門跳了下來，緊緊把於欣欣手捂在手心裡。

　　看著她臉上純真美麗的笑容，耳邊是她嘰嘰喳喳樂個不停的聲音，肖白心中之前的壓力和不快頓時一掃而光。他扶著於欣欣坐進車裡，自己隨後坐在她身邊，對司機說：「師傅，去中友。」

　　一路上，他都不肯放開於欣欣的手。他一直沉默著，笑容滿面，望著她，靜靜聽著她興致勃勃說來說去，偶爾配合她點點頭。

　　其實他幾乎一個字也沒聽進去，不過心裡覺得踏實極了。

　　中友附近照例人多得要命，車一點點挪著，比蝸牛爬行還慢。

　　肖白和於欣欣只好提前下車，擠在人流裡向中友走去。空氣中滿是汽車尾氣混合著烤魷魚的腥臭味道，他覺得自己瞬間被噪音、毒氣和人群吞沒了，腦袋「嗡」一下大了好幾倍，剛才的好心情瞬間消失不見，心裡不由得煩躁起來。

　　他的臉慢慢耷拉下來，快走到中友的時候，那張臉已經黑得跟鍋底差不多了。

　　於欣欣沒注意到這些，還拉著他說長道短，興致很高。

　　一些私家車在商場地下車庫入口處排著隊，等待有空車位騰出來。肖白注意到這些車裡，不少是新上的牌子。想起于欣欣成天念叨的買車買房，更加心煩意亂。

　　他們經過這條私家車佇列時，其中一輛嶄新的黑色桑塔納2000沖他們使勁摁了幾下喇叭，司機從徐徐降下的電動車窗裡伸出頭來，喊了一聲：「肖白。」

　　肖白和於欣欣定睛一看，原來是吳文彭，連忙上去寒暄了幾句。吳文彭的副駕駛位置上坐著一個面貌拘謹的女孩兒，長得有點顯老，穿著像個樸素的女學生，于欣欣上去叫了聲「嫂子」。肖白這才知道，這就是吳文彭老婆。

　　吳文彭哈哈笑著說：「我結婚，你小子出差，連個喜酒也沒來喝，不夠意思啊。怎麼，聽於欣欣說，你們幾個出來弄了個公司？不錯嘛，過幾天成大老闆了，別忘了兄弟啊。」

　　肖白不好意思起來，「小公司剛開張，還需要大夥兒捧場。倒是你升得這麼快，今後肯定官運亨通。」

　　扯完淡，吳文彭他們繼續等位置，肖白和於欣欣繼續往前走。于欣欣拉著肖白說：「怎麼樣，我說得沒錯吧？吳文彭老婆巨菜。聽說是他高中同學，大學上的外地學校，吳文彭一直為她守了整個大學，一畢業就結婚了。那女人多配不上吳文彭啊，也不知道吳文彭看上她什麼了。不過人家命好啊，現在有車坐，有房子住，還有官太太當。你看看我……」

　　肖白把胳膊從於欣欣的臂彎裡抽出來，冷冷把臉別到一邊，「那你可得抓緊時間了，人家要是懷上孩子，你的勝算就小了。不過懷孕之前，就吳文彭那老婆，估計你要上，一準兒立馬歇菜。我就不跟你們這兒瞎摻和了。不過鑒於咱倆一直關係不錯，我有責任事先提醒你一下，婚外戀影響仕途，吳文彭未必願意給你轉正。」說完，朝反方向的公共汽車站大步走去。

　　於欣欣目瞪口呆，七竅生煙，口歪眼斜看著肖白的背影，狠狠把肩膀上的包摔在地上，站在原地傷心啜泣起來。

　　吳文彭從後視鏡遠遠看到了他們的爭吵，只是聽不見他們在吵什麼。他媳婦也看見了，拉著吳文彭說：「要不去看看吧，小於哭得那麼傷心。她男朋友怎麼這樣兒啊，這麼漂亮的女朋友，打著燈籠都難找。」

　　吳文彭斜眼瞟了老婆一眼，目不轉睛打量著後視鏡裡哭得梨花一枝春帶雨的於欣欣說：「去看什麼看？人家兩口子的事兒，我瞎摻和什麼。」

　　25

　　第二天，肖白就給左司空打了電話，絕口不提離開JK集團的事情，只說私下裡有個不錯的項目，不知道左總有沒有興趣，不過最好是見面詳談。

　　果然左司空態度極佳，熱情萬丈，「Ok，方便隨時來坐坐，有溝通才能有創意嘛。」

　　驚喜萬分的肖白當天下午就帶著高飛和趙墨，直奔左司空公司而去。

　　出發前，趙墨有點擔心，問哪來什麼不錯的項目，連個破項目都沒有呢。

　　肖白詭異一笑，說：「我早琢磨好了，先跟他說個大的，再勾著他給咱們介紹點兒小的。就說部隊一個下屬軍工企業準備遷走，那塊地騰出來，能以超低價出手，怎麼樣？」

　　高飛頓時笑飛了，「你丫可真有想像力。那部隊憑什麼讓你做啊？」

　　肖白大力拍著高飛後背說：「專案負責人的兒子，高飛同學，是本公司合夥人啊，還需要理由嗎？」

　　趙墨更加擔心了，「這不是去當騙子嗎？」

　　肖白笑著說：「放心吧。我也就這次騙他見見我，從他嘴裡套幾個項目出來。犯法的事情，咱怎麼也不能做啊。」

　　左司空的公司，就在西長安街一幢高檔寫字樓裡。一進門，咖啡濃香撲鼻，讓人誤以為進了星巴克。和氣的女秘書把他們引進一間小會議室，裡面擺著咖啡機和成套的咖啡用具，從磨到壺，一應俱全。女秘書從咖啡機裡打出三杯卡普奇諾，手法嫺熟，放到他們面前，讓他們稍等片刻，就出去了。

　　高飛對肖白說：「這姓左的，要麼是做咖啡生意的，要麼就是個瘋狂的咖啡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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