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號公路(50)_邢周、南飛熊

五〇

　　肖媽媽茫然點點頭，顯然根本沒整明白怎麼個靠腦力創業。琢磨了一會兒，她突然興致勃勃拉著肖白說：「那你開了公司，我去給你管財務！這樣你們又省錢又省心。你放心，我不摻和你們業務，不拉你後腿，你們賺錢了再給我開工資。我老太太去了，不能給你丟人。」

　　肖白撓了撓後腦勺，覺得倒是個不錯的主意，「行。那財務的事兒就都交給你了。」

　　肖媽媽勁頭十足，用力點了一下頭，眉花眼笑，「老了，老了，我也跟兒子創回業。」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放亮，肖爸爸把迷迷糊糊的肖白叫起來，交給他一張存摺，說：「家裡能支持你的，就這麼點兒。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說完就繞著後海跑步去了。

　　肖白在檯燈下展開那張皺巴巴髒兮兮的摺子。

　　摺子有年頭了，密密麻麻打著存入記錄。間隔的時間有長有短、每筆數額有多有少，明顯是肖白父母把錢一點一滴攢下，積累到一定數額，就去存一次。

　　提款記錄卻只有六筆。一筆是1990年的五千元，肖白想起來，現在家裡的這幾大件電器都是那年添置的。剩下的五筆是1994年起每年一次的三千元，那是肖白每學年一千元的學雜費和自由支配的零花錢。

　　其實從大二開始的幾年，肖白年年拿數額不菲的獎學金，但也從未交給家裡。

　　捏著這張存摺，肖白的眼淚刷一下流了出來。

　　11

　　肖白和高飛合租了一間兩居室的商住公寓，這樣既能當辦公室，也能住人。

　　趙墨去參觀。

　　發現肖白的房間簡直就是個搖滾青年的老穴。米克賈格爾在牆上緊繃牙齒突出的雙唇、用一雙永不妥協的眼睛瞪著你。書架上塞滿了各種打卡帶、搖滾CD和VCD。

　　高飛的房間則像是被裴多菲山多爾扛著書剛剛攻佔，牆壁上的裴多菲側身斜視、卷髮沖天，隨時準備加入戰鬥。房間裡連過道和床上都扔著書。

　　趙墨點著頭說：「行，要實在弄不下去了，還可以出租CD和書，賺點零花錢。」

　　趙墨走後，高飛突然拉著肖白，樣子很神秘，「知道咱隔壁住著什麼人嗎？」

　　這個社區在商業區裡，又是商住房，因此大部分房間都被房主租出去了。

　　肖白看高飛神秘兮兮的樣子，覺得這裡面肯定有說道，於是問：「什麼人？」

　　「小姐。」高飛一字一頓。

　　「你丫怎麼知道的？你認識？老情人？那你丫倒合適了。」

　　高飛擺出一副沒法跟你丫溝通的表情，翻了個白眼，「什麼啊。剛才送趙墨出去，我發現隔壁的門開著，就探頭往裡瞅了瞅。發現裡面淨是學校宿舍那種上下鋪，幾個女孩兒跟裡頭走動，一看就是小姐。還有個帶刺青的男的，有個女孩兒還管丫叫什麼哥，聲音特嗲。我估計，這准是一小姐的集體宿舍。」

　　「我靠，神了。你怎麼一眼就能看出人是小姐？」

　　「小姐都有一種獨特的氣質，那種氣質普通女人沒有。怎麼說呢？」他抬頭想了一下，緩緩說，「就像是一個很漂亮，隨時等待填充的，掏幹了的殼兒。」

　　肖白淫笑著湊過去問道：「私下問問，你丫到底填充過幾個小姐？」

　　高飛認真低頭想了想，說：「應該一個都沒有，我不大喜歡那種交易的感覺。」說完又笑著指著肖白說，「你跟老霍老魏出過那麼多趟差，這可是倆色鬼，你跟我這兒裝清純，拿哥們兒尋開心呐。」

　　肖白撥拉開他的手，嚴肅認真、不容置疑，「我也一次都沒有，真的。」

　　兩人正圍繞小姐展開激烈而深入的探討，門鈴突然響了。把他倆嚇了一跳，面面相覷，愣了一會兒，肖白指著牆用唇語對高飛說：「不會是隔壁吧？」

　　門鈴聲停了，門外的人發現裡面沒動靜，「當當當」用力敲起門來。

　　高飛起身過去拉開門，門外站著一矮矮胖胖、六十多歲老太太，胳膊上套著紅袖箍。

　　紅袖箍伸頭在屋裡四下張望了一番，把高飛和肖白從頭到腳掃描一遍，聲如洪鐘縱聲道：「我是咱們居委會的。咱們這兒今後有什麼困難可以來找我，就在樓下101啊。」說完從身上變出一個硬皮本來，「按照規定，需要登記一下你們倆的身份證。」

　　兩人連忙掏出身份證，遞了過去。紅袖箍仔仔細細驗過身份證，對著上面的照片又把兩人的臉狠狠掃描了幾遍，發現確實不是贗品。就用硬皮本上橡皮筋兒掛著的圓珠筆，在本子上抄下兩人的身份證號，才戀戀不捨把身份證還給他們。臨走說：「咱們住戶要是結婚生子，可以到咱們居委會來領登記表，這是咱們提供的便民服務。」

　　高飛笑著說：「這就不好意思麻煩組織了，咱們自己的事情還是自己解決吧。」

　　紅袖箍露出怪異的表情，又掃描了高飛幾眼，走了。

　　關上門，肖白噴了，「你丫太噁心了，誰他媽跟她是咱們啊？」

　　12

　　晚上，趙墨和他們約好過來吃晚飯，一起慶祝公司開張。

　　下午，肖媽媽自作主張做了好幾個菜，用飯盒和保溫桶裝著送了過來，叮囑他們晚上再熱熱就可以吃了。肖白特不耐煩，說根本沒必要，樓下訂外賣就行。

　　肖媽媽瞪大眼睛，轉著飯盒說：「那怎麼一樣呢，我可也是公司一分子，你們吃著我的菜，就算我老太太也參加慶祝活動了。」

　　肖白還要表示抗議，高飛已經在旁邊掀開保溫桶，喝了一口墨魚排骨湯。喝完咂著嘴讚不絕口，強烈要求肖媽媽以這種方式，經常參加公司活動，「您要能跟我們一起吃就更好了。」

　　肖媽媽眉開眼笑，「家裡還有肖白他爸呢，再說你們年輕人一起玩，我老太太瞎摻和什麼。」

　　送肖媽媽出去，正好隔壁刺青猛男摟著一個清水掛麵的女孩回來，站在門口開門。肖媽媽湊上去，仔仔細細檢閱了人家身上的刺青半天，突然指著刺青男的鼻子，扭頭對肖白和高飛說：「這人有病。」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