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趙乾乾 > 致我們單純的小美好 | 上頁 下頁
二四


  我說你做人不能這樣,我們得講道理,你是我這邊的朋友,你的道理就是要力挺我,我如果殺人了,你就必須幫我毀屍,這才是道理。

  吳柏松喝了一口水:「我走了那麼久都沒跟你聯繫,那是我相信你即使沒有我的關心也可以過得很好,江辰會把你照顧得很好。」

  我說你這人太過分了,你丫拋棄我們的友情還說得那麼冠冕堂皇,什麼事情到了你那邊都是對的,你以為你丫是家長啊。

  吳柏松又說:「你知道我們那個時候常在一起,我總能感到江辰那幽幽的目光。他對你的感情,絕對不比你對他的少。」

  我說吳柏松你真的是很無恥,你從幽幽的目光就可以判斷出江辰對我的感情,你怎麼就不能從我幽幽的目光判斷出我對你的大道理很抓狂,你還是回新西蘭跟考拉一起睡在樹上吧。

  吳柏松繼續說:「你覺得你跟他沒有可能,他媽不會答應,你不是愛看言情愛看偶像劇嗎,真愛不就是應該戰勝一切嗎?真愛不戰勝一切怎麼好意思他媽的叫真愛。還有,考拉是澳大利亞人的,不是新西蘭的。」

  我看我們半天說不到一塊去,就很嚴肅地提出:「算了算了,我們別說這個了,我們說點正經的。」

  吳柏松說:「什麼正經的?」

  我說:「你從國外剛回來,總有點什麼進口的東西回來吧,吃的穿的用的,就算是塑膠袋你也給我一個吧,我這人特別崇洋媚外。」

  吳柏松又歎了口氣:「我就是希望你端正你的態度,別老端著,我以為你青春無敵還是美少女啊。」

  我說你這樣就不對了,好好說話,攻擊別人年齡算什麼英雄好漢,再說了,十年前我也十五。

  他最後扔下一個炮彈:「江辰讓我跟你說,他下午要跟一個大手術,晚上還要值班,沒時間吃晚飯,讓你給他送過去。」

  我說,我又不是他的傭人,不送不送就是不送。

  他聳肩說:「那我們就來看看你最後送不送。」

  吳柏松果然就賴在我家不走了,攤在沙發上自在地折騰我房東那台10年老古董電視,說來產品品質還真是一年不如一年,這台10年的古董電視,兩節遙控電池可以用一年,我家的那個剛買的液晶電視,遙控一個月就得換一次電池。每回遇到月底我打電話回家就可以聽到我媽在罵說那個液體電視的遙控又沒電池了,都是你爸的錯,好好的固體電視硬要換成一個液體的。

  到了吃飯的點,我實在忍不住了,就拎了個包招呼他說:「吳柏松,你請我吃飯吧,我給你接風洗塵。」

  他愣了一下,皺了一下眉頭,「你這話的邏輯挺兜人挺不要臉的嘛。」

  我虛心地接受了他的誇獎,堅持把他騙到了本地最高級豪華,平時我只能在遠處張望的一家飯店門口,他扒著計程車門說什麼也不肯下車,他說我一看就知道這飯店裡的食材都跟我一樣剛從國外運回來,你想給你家江辰補身子也不能用我的錢補,我的錢都是血汗錢,我爸還破產了。

  司機看著計價表滴滴地跳,笑得黝黑的臉跟融化了的巧克力一樣溫暖人心,他說:「哎呀小倆口別吵架,好好談談,我不趕時間,小倆口都這樣。」

  我對於交通運輸業的人民喜歡自主替男女配對這事深感無奈,其實也不對,祖國各行各業的人民都喜歡自主對他們所見到的男女進行配對,而且配對的邏輯相當道德敗壞。想當年我和我爸一起去商場買鞋子,那售貨員小姐一個勁地誇我和我爸試的那雙皮鞋,小姐眼光真好,挑的鞋真適合你男朋友……

  我們爭吵到最後還是去了一家物美價廉的飯館,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吃的那家飯館離中醫院特近,我猜想大概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註定。

  §第15章

  吃完晚飯,吳柏松提議我們賴在該倒楣飯館喝那可以無限續杯的即溶奶茶。他本來提議喝同樣可以無限續杯的即溶咖啡,我覺得此行為很無恥,而且無恥得很小資,所以我們就改喝了奶茶。

  但是第五次讓服務員替我們續上奶茶後,我們都不敢喝,總懷疑那臉很臭的服務員往裡面吐了口水。

  我看著窗外慢慢暗下來的天,摸了摸口袋裡的手機,打斷正在繪聲繪色形容著新西蘭羊排多麼鮮嫩多汁的吳柏松:「我覺得你應該累了,還是回家去倒個時差吧。」

  他瞟了我一眼:「我回來一個星期了,倒什麼時差。」

  我又說:「你不是說你水土不服拉肚子,證明你以為你倒好了時差,但是時差他不放過你。」

  吳柏松哼哼一笑:「想去送飯是吧,我和你一起去啊,順便去醫院複診。」

  這人真無恥,拉肚子這種沒見過世面的病也好意思複診,真是浪費祖國醫療資源。

  我撩了一撩頭髮,端起奶茶喝了一口,又想起這奶茶可能被吐了口水,頓時覺得無比氣憤,「誰說我要去送飯!我犯賤啊我!」

  他點點頭,表示安撫:「不送就不送,激動啥,一頓不吃也死不了。」

  我百爪撓心地看著天一點一點黑下去,一下子幻想江辰胃出血倒在手術臺上;一下子幻想他餓到啃自己的指甲充饑;一下子幻想他胃痛致狂,用手術刀割開自己的肚子……

  我腦子裡住了個恐怖電影導演,我適合住進精神病院。

  我望瞭望對面好整以暇地看著我驕躁不安的吳柏松,突然想通,要被看笑話,老娘也留給江辰看去,留在這裡取樂這出口轉內銷的傢伙,我病得是有多深。

  於是我一拍桌子叫:「服務員!」

  服務員幽幽地踱過來,手裡還抓著一玻璃壺奶茶,意興闌珊地問我:「加奶茶是吧?」

  「一份海鮮焗飯,一份雞湯,打包。」我瞪著吳柏松說。

  他吹了聲響亮的口哨,調笑地說「還吃得下啊你。」

  我看著他端起那杯疑似被吐了口水的奶茶喝了一口,笑眯眯地說:「我送飯去給江辰。」

  他放下杯子笑了一笑:「這還差不多,跟自己過不去的都是傻瓜。」

  他的笑容莫名讓我感到一絲悲涼,像是歷經滄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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