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趙乾乾 > 致我們單純的小美好 | 上頁 下頁
二一


  我必須承認,我從來都不是勇敢和堅持的人,這輩子最勇敢最堅持的事就是倒追江辰,但即使是這件事,江辰給的評價也不高。他說你像只吃過貓糧的貓,見了老鼠只會靠天性追逐,但如果見了魚,又會很快給誘惑走的。在他神來一筆的比喻裡,我是貓他是老鼠,而吳柏松就是——那條魚。

  也就是說,吳柏松是我單戀江辰的荊棘道路上一個小插曲,我把這小插曲形容為得不到愛的路途中撿到其它的小美好。江辰形容的比較直接犀利,他用了兩個含有植物的成語來形容,他說:水性楊花,紅杏出牆。我覺得他實在是誤會了。

  吳柏松是高一下學期從外地轉到我們班的,他背著書包跟在班主任身後進了門,在腦門光禿說話嘴角帶沫的猥瑣班主任襯托下,轉學生濃密的過耳棕色頭髮,斜著嘴角微笑的樣子是多麼的驚為天人。

  他笑著點了點頭,說:「大家好,我叫吳柏松。」

  他低頭的瞬間,我覺得有一道光一閃,這才發現他耳垂上有一個閃著亮光的東西,大概是耳釘。

  對於來歷不明的轉學生,大家心裡都是澎湃著好奇的,對於一個耳朵上戴著耳釘且沒有被老師強迫切掉耳朵的來歷不明轉學生,大家的好奇心更是洶湧著即將破表。

  作為好奇教的教主,我被無恥的眾人用眾望所歸的花言巧語推上去跟轉學生談一談。

  於是我的開頭就是:新來的同學,我們談一談吧。

  他正在往課桌肚子裡裝書,聽到我的話手裡停頓了一下,抬頭看一下我:「談什麼?交保護費啊?」

  我撓一撓頭,不明所以地說:「什麼保護費?」

  他把手裡最後一疊書塞到桌子裡,直起身,歪著嘴角笑:「開玩笑的,我叫吳柏松,你呢?」

  我明顯地聽見我身後傳來幾聲倒抽涼氣的聲音,和窸窸窣窣的「陳冠希」……我越聽越火大,轉身叉腰對身後的女同學們吼:「什麼陳冠希!我叫陳小希,要跟你們說幾次,這個不好笑,不好笑不好笑不好笑!」

  雖然當時陳冠希門系列的偉大創舉還未發生,但還是有不少無聊人士喜歡反復用我們的名字來開玩笑,我常常被逼抓狂,不好笑呀不好笑,這究竟哪裡好笑了……

  一群同學被我吼得發怔,半晌才有一個人幽幽說:「我們是說他笑起來像陳冠希,你也太敏感了吧……」

  ……

  我那個……不想活了。

  吳柏松在我身後笑著問:「你叫陳小希呀?」

  我背對著他點點頭,「是啊,歡迎你到我們班。」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逃回座位,趴在桌子上裝死,正裝得爐火純青,自己都以為自己真的死了時,背後被什麼東西戳了一戳,我有氣無力地轉頭,坐在我後桌的江辰食指和拇指夾著一支圓珠筆晃著:「你的筆掉了。」

  我順手接過:「哦。」

  「多管閒事吧。」江辰一臉幸災樂禍,「陳冠希在盯著你笑呢。」

  我側頭看了一眼吳柏松,他果然看著我微笑,我只好擠出一個笑勉強回應,然後轉身趴在江辰的桌子上哀嚎:「好丟臉啊,我不活了。」

  他用手裡的練習本敲了一下我的頭:「活該,嫌丟臉以後就別上去瞎湊熱鬧。」

  我對江辰的打擊早就練就一身刀槍不入,還能涎著臉問他:「我要是找他玩兒你吃醋不?」

  他睨我一眼,「我謝謝他。」

  ……

  §第13章

  吳柏松的到來,為我們這個偏遠學校的男學生注入了一股新鮮力量,一時間女生們爭相奔相走告:高一六班來了個打扮相當獨樹一格,笑起來形似陳冠希的新鮮貨。

  吳柏松的風頭一時蓋過了江辰,我為江辰惋惜不已,江辰說我腦子有病。

  為了表示我對江辰校園第一風雲人物地位的擁護,我對吳柏松現象表現的嗤之以鼻,並且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對吳柏松的相貌發表了高昂的批評,其中包括了他那頭被無數女生美化為日系髮型的棕色頭髮和歐美系耳釘。我說頭髮發黃那是營養不良,耳釘那是娘娘腔。我還說,他把自己整得一付不良少年的樣子,學習成績一定很爛,一定不是好人,是小混混,說不定還吸毒殺人。

  我不知道年少的我為什麼要這麼無恥地糟蹋吳柏松,大概都是應試教育的錯。那個時候的我,如果殺人放火,也許也是教育的錯,總之千錯萬錯不是我的錯。

  但是吳柏松在我鍥而不捨的糟蹋下,表現出了同齡人中少有的大度。無論何時,我只要一和他的眼神對上,他都會對我微微一笑,眼神裡盈滿笑意,仿佛一個父親在看他調皮搗蛋的兒子。

  在這件事上,反而是江辰的表現讓我驚訝,他某次突然把我叫到一個昏暗的角落,我以為他要對我傾訴愛意或者上下其手,所以我心中忐忑著興奮。

  豈知他嚴肅而認真地跟我說:「陳小希,我以後不想聽到你說吳柏松的壞話。」

  我按捺下失落,問他:「為什麼?」

  「造謠是不對的。」他只是這麼說。

  我點頭如搗蒜並且表示悔不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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