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而複始(85)_趙乾乾

八五

　　「不知道？」趙泛舟反問一句，臉已經沉了下來。

　　袁阮阮搖頭，趙泛舟一個眼神射過去，她就自動舉起手說：「我真的不知道啦，她叫我跟你說她出國了，她說不能告訴我她去哪裡了，什麼時候回來，不然會給你問出來。」

　　趙泛舟在周筱的房間裡搜索蛛絲馬跡，她的衣服帶的不多，但帶的都是她喜歡的，其它的東西都沒怎麼動過，也就是說她還會回來？還是說她什麼都不想帶，準備一切重新開始？

　　趙泛舟像個陀螺一樣在她房間轉來轉去，越轉就越心慌。最後他癱倒在她的床上，被子上濃濃的都是她的味道，但是，她到底去了哪裡？

　　淩晨四點多，袁阮阮起床上廁所，發現周筱的房間還亮著燈，她輕輕轉開門，趙泛舟背對著門站在視窗，聽到門聲迅速轉過頭來，眼睛裡一閃而過的狂喜，然後是濃濃的失望。

　　「師兄，早點回去吧，師姐會回來的，她只是去旅遊。」袁阮阮勸了一句，把門關上，睡覺去。

　　第二天一早，袁阮阮起床上班的時候，發現趙泛舟坐在客廳，嚇了一跳，心想：要死了，師姐再不回來會不會出人命啊？

　　「師兄，你一晚沒睡嗎？」袁阮阮看了看手錶，離上班時間還有一個小時，抽二十分鐘來關心一下失魂落魄的男人好了。

　　「睡了一會。」他淡淡的說。

　　「師姐說要讓你急一下的，她說逗你玩而已，所以沒什麼事的，你真的不用擔心。」她說。

　　趙泛舟抬眼，「她連你都不聯繫了，不是嗎？」

　　袁阮阮被他佈滿血絲的眼嚇了一跳，這人一夜間就成了吸血鬼了？

　　「是沒聯繫啦，但是應該沒事吧？」袁阮阮其實也說不定。

　　「沒事，你去上班吧，等下我會幫你鎖門的，我也快去上班了。」他說。

　　「哦。」袁阮阮不敢再說什麼，起身去上班。

　　趙泛舟自己一個人在客廳坐了十多分鐘才緩緩起身去上班。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周筱在這個天堂般的地方過得簡直樂不思蜀，她選擇的時間不是旅遊高峰期，所以遊客不是特別多，她每天從旅館出發，在蘇州老城裡晃來蕩去，拿著個相機就到處亂拍。拍累了就坐公車去參觀園林。她總算是見到了小學課本上的蘇州園林，那個激動啊，拿著相機就不知道該對著哪個地方按。青瓦白牆，環樹繞水，長長的回廊，在一個個不經意的地方回轉，總讓人覺得下一秒就會有一個挽著髻兒的千金大小姐帶著活潑的小丫鬟從某個拐彎的地方繞出來。園林裡的橋也是奇特的存在，常常是走著走著出其不意地就遇到了一座橋，或者是小木橋，或者是石板橋，或者是小竹橋，有時是橫的橋樑，有時半圓的拱橋。看到每座橋周筱都忍不住想當一下白娘子演一下斷橋會，可惜許仙被她丟在公司加班。

　　這個季節是春天，園林裡開滿了不知名的許多花兒，什麼顏色都有，藍的、紫的、紅的、粉的……五顏六色的花沒有讓園林豔麗起來，反而好像水墨畫上的朱砂紅，把園林點綴得更加清淡風雅。

　　周筱常常在園林裡一呆就是一天，有時研究一下園林裡一下各個地方的名稱，每個地方的名字都很有詩意，古人的確是才華橫溢，像是什麼「遠香堂、留聽閣、曲溪樓、待雲庵、真趣亭、冠雲台、揖峰軒……」很普通的三個字一組合就有了一種不可多得的韻味。

　　但更多的時候她只是呆在園裡看看書，拍拍照，聽聽音樂，發發呆，生活要多愜意有多愜意。蘇州大大小小的園林有無數個，她每天呆一個，等到她呆到第八個的時候才意識到她的假期只剩兩天了，只得忍痛割愛，向最後的目的地——周莊出發。

　　周莊不愧為中國的水鄉，到處都是潺潺的流水，連空氣都是濕的，早上起來，到處蒙著一層濛濛的霧，路上的石磚也是半濕不幹的，靠水的石磚上面還會有一層層青苔，人走在上面仿佛就感受到了歷史的厚重、歲月的累積。每個地方都是一幅水墨山水畫，每個角落都可以製成一張精美的明信片。

　　趙泛舟快瘋了，可能知道她行蹤的人他都問過了，她可能會去的地方他也都找過了，就差沒去調查出入境記錄而已了。他每天瘋狂地撥打周筱的手機，都只能聽到一句冷冰冰的「對不起，你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他都不知道給她發了多少短信了，每次只要一有時間他就發短信，所以最近他們公司的人都看到總經理神經兮兮地拿著個手機不停地按，上班按、休息按、連開會有時在按。

　　趙泛舟現在都不回自己的家，得到袁阮阮的同意後他就一有時間都守在周筱的房間裡。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走，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回來，不知道她會不會回來……他這才知道，愛情裡最讓人無力的無奈就是等待，無邊無際的等待就像是慢性毒藥，，一點一滴融入你的血液，一寸一寸侵蝕你的骨髓……

　　這時的趙泛舟才正在切身體會到當時他給予周筱的是怎樣刻骨銘心的痛，有些痛只有親身經歷，才明白「切身之痛」這四個字。

　　周筱下了飛機，拉著行李上了計程車，唉回來了，趙泛舟應該是氣炸了，她把皮崩緊一點吧，說起趙泛舟她才想起她已經十天沒開過手機了，把手機從包包的最深處掏出來，開機。層出不窮的短信差點沒把她的手機轟炸了。她一條一條地翻開：

　　第一條，趙泛舟搬來和我一起住好嗎？

　　第二條，趙泛舟幹嘛關機？開機了給個電話我？

　　第三條，趙泛舟看到了短信給消息我。

　　第四條，趙泛舟我知道了，不搬就不搬，鬧什麼脾氣

　　第五條，趙泛舟給我電話，我很擔心。

　　第六條，趙泛舟周筱，你找死是不是，再不回我短信你就死定了。

　　第七條，趙泛舟你去了哪裡？我找不到你。

　　第八條，趙泛舟你什麼時候回來？

　　第九條，趙泛舟我知道錯了，你不要不理我。

　　第十條，趙泛舟回來好不好？

　　第十一條，趙泛舟等了你五天，我覺得好像過了五年，那我讓你前前後後等了三年呢？我突然覺得我不配愛你了。

　　第十二條，趙泛舟你真的覺得我不配愛你了嗎？為什麼不給我消息？

　　第十三條，趙泛舟不管你怎麼想的，我都等你。

　　第十四條，趙泛舟我在你的房間拉了網線，你回來不要罵我。

　　第十五條，趙泛舟現在是晚上三點，我白天的檔沒看完，最近老是出神。

　　第十六條，趙泛舟我昨天差點出車禍了，眼花。

　　第十七條，趙泛舟你的被子上都是你的味道，我睡不著。

　　第十八條，袁阮阮師姐，你再不回來就出人命了啦，我不要每天看到一個屍體一樣的人呆在家裡，你快點回來啦。

　　第十九條，趙泛舟今天我在餐廳遇到了蔡亞斯，他問我你好不好。

　　第二十條，趙泛舟我最近覺得飯都很難吃，想喝你熬的湯。

　　第二十一條，趙泛舟我最近老想抽煙，果然戒煙不好戒。

　　第二十二條，趙泛舟真的不回來？不回來我就在你這裡住下了。

　　第二十三條，趙泛舟你回來我每天陪你吃飯。

　　第二十四條，趙泛舟我想你了。

　　周筱看著看著眼眶就濕了，她本來只是想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沒想到會讓他這麼不安的，她說了原諒他就是真的原諒他了，即使心有不甘她也只想跟他好好地過。她讓司機掉頭開到趙泛舟公司樓下，站在公司門口給他打電話。

　　「喂？」他的聲音小心翼翼的，「周筱，是你嗎？」

　　「嗯。」她聲音有點沙啞，「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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