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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第十六章 鄭秘書和陳助理

  阮阮因為嫁人而回到了G市,這是鄭微最開心的一件事。其實她原本在S市的工作相當優越,但是對於阮阮來說,更重要的還是目前的家庭生活。她不緊不慢地找尋著新的工作,很顯然,吳醫生並不認為他的新婚妻子需要為五斗米而奔波。很多時候,鄭微只要下了班,就越過大半個城市去阮阮家蹭飯。

  她去的時候很少遇見吳醫生,阮阮也說,他實在是太忙了,醫院同一個科室裡,比他資深的老醫生精力不足,年輕的又沒有辦法獨當一面,重要的手術基本都由他親自主刀,本來值班的時間就已經排得密不透風,偶爾在家吃個飯都不得消停,一個電話打來又匆匆忙忙出了門。正因為這樣,他太需要家裡有一個溫柔賢慧的妻子,至少累了一天回來,還可以感受到片刻家的溫存,要是阮阮也工作了,兩個人都忙,這才是家不成家了。

  鄭微坐在阮阮家頂樓天臺的花架下,這些花草都還是婚後阮阮買回來親自打理的,不知不覺,百香果的藤蔓已經鬱鬱地攀滿了整個架子。她看著專心澆花的阮阮,問道:「你這樣天天在家不悶嗎?」

  阮阮說:「我整天都有做不完的事情,老覺得時間不夠用,又哪裡來的閒情去發悶?」吳醫生是個有潔癖的人,家裡的床單被套一律雪白,每天都必須換洗,地板纖塵不染,陽光照進來的時候也不能看見灰塵,對於飲食也是相當挑剔。婚前他雇了一個做事俐落整齊的鐘點工,每天三個小時定時到家裡來做清潔,自從阮阮進門後,為了更方便地照顧阮阮的起居,他讓那個信得過的鐘點工改成了保姆,長期在家裡工作,但是不到一個月阮阮就發現了一個問題,他們住的樓盤位於這個城市自然景觀最美麗的地段,靜謐優雅是不在話下,但是周圍配套設施並不齊全,社區內的住戶基本有車,最近的一個超市或者菜市場至少需要十五分鐘的車程。保姆不會開車,而公車站牌又離得太遠,為了讓她能夠順利地買菜,阮阮不得不每天開車在家裡和市場之間接送她。阮阮覺得這簡直是把簡單的問題嚴重複雜化了,她並不是什麼嬌貴的小姐出身,自認一個人也應付得了這些家務活,於是征得了吳醫生的同意,乾脆多支付了三個月的薪水,辭掉了那個保姆,由她來親自打理他的日常生活。她做事一向周到,事無巨細地把家裡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吳醫生贊許感動之餘,更無後顧之憂,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去,三十五歲不到已是業界的中流砥柱。他總說這些都得益於他有一個最完美的賢內助。

  鄭微眯著眼睛說:「前幾天我跟豬北通電話,那傢伙讀書還真沒完沒了,估計是受刺激過度,今年又考了博,她跟我說起你的時候,簡直要把你稱為『新一代中國女性之恥』,說真的,要是別人知道當年我們G大XX級土木系綜合成績第一名畢業的人結果成了一個家庭婦女,那簡直太搞笑了。」

  阮阮不以為然,「這沒什麼呀,至少專業的功底讓我在修葺這個天臺花園的時候遊刃有餘。」

  鄭微有幾分為她抱不平,「我來了好幾次,週末都沒見過你那位大醫生在家,他倒好,一枚戒指就換得了一個白天幹活、晚上陪睡的全職的女傭,阮阮,你上次跟他一起吃飯是什麼時候了?」

  「沒多久,也就三天前吧。」

  鄭微歎為觀止,「聞所未聞事,竟出大清國。他不就一個外科醫生嘛,又不是登月的宇航員,婚都結了,至於忙成這樣嗎?也虧你受得了。你會不會不記得他長什麼模樣?」

  阮阮還真認真想了想,然後就笑了,「傻瓜,男人事業為重也沒有什麼不好。」

  「你就不怕他出軌?」

  「出軌?」阮阮笑著搖頭,「但願他有這個閒情逸致,我猜他都養成職業習慣了,看見女人的裸體就只想著往哪裡下刀。」

  鄭微撲哧一笑,「怪恐怖的。」她隨手扯了一片頭頂上的葉子,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小聲問道,「那……他知道你以前那些事嗎?」

  阮阮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也許他心裡什麼都清楚,但至少他從來沒有問過。微微,聽我的,這種事如果對方不問,你千萬不要提,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最重要的是現在。他對我其實挺好的,很尊重我,也很體貼,記得我的生日,除了清明每個節日都會送花,雖然他把這些日子都存在手機備忘錄裡,但是畢竟還是有心的。除了工作太忙,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挑剔的。」

  「那你感覺到幸福了嗎?」鄭微迷惑地說。

  阮阮反問:「幸福的定義是什麼呢?」

  末了,阮阮岔開話題,「別說我,你跟林靜怎麼樣?終於見面了,不會就說聲『你好』那麼簡單吧?」

  鄭微撕扯著手上的葉子,「還能怎麼樣,其實很多道理我都明白,只是心裡那一關總過不去。如果當初他沒有走,我跟他的孩子應該都會叫你阿姨了,可是他一聲不吭地走了,我遇到……陳孝正,大概這就是別人說的緣分。如果說林靜給了我最懵懂的愛情的夢想,那陳孝正才是真正給了我愛的啟蒙的那個人,我是因為他才學著怎麼去對一個人好,學著怎麼千方百計地去愛,我學會了,他也走了。即使是這樣,因為有過他,我和林靜是再也回不去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我面對林靜,都是百感交集,但是他已經不是那個我小的時候一心一意要嫁的人。」

  「那你們還聯繫嗎?」

  「偶爾吧,除了那天他短信裡的那句話,後來也沒再往那方面提,有時出去吃個飯,就當是老朋友聚聚,我也不好拒絕。我真怕有一天我對他連怨恨都沒有了,那十七年的感情,究竟還剩下幾分?」

  如果不是跟阮阮在一起,鄭微大多數的時間還是一個人待著,她身邊最好的朋友一直都是阮阮,最後也只剩下了阮阮。即使是每天同在一個屋簷下的韋少宜,也始終親密不起來。說到韋少宜那個臭脾氣,也夠人受的,鄭微覺得何奕對韋少宜的追求簡直是莫名其妙加犯賤,別人越是不待見他,他就越來勁,坑蒙拐騙,圍追堵截,能用的招都用上了,還是熱屁股貼在冷臉上。誰都在背後說韋少宜不識好歹,她雖是靠了關係進的二分,但是幫了她一把的那個親戚早已不在領導崗位,而何奕是中建最高行政領導人的寶貝兒子,長得也是一表人才,能看上她,這是難得的福分,不過鄭微隱約知道何奕壓根就不是韋少宜喜歡的類型,而且他以往貪玩花心的不良記錄更是韋少宜最忌諱厭惡的。

  能入韋少宜眼的男人很少,鄭微有幸得見一次,那時她在中建總部的機關飯堂吃飯,正好遇上韋少宜,兩人同在一桌,雖然話不多說兩句,但是當有一個男人無意中經過她們身邊時,她發現韋少宜臉上又有明顯可疑的紅暈。那個男的其實鄭微也見過,據說是設計院的院草,長得是挺讓人花癡的,不過聽說人家家裡後臺大得很,在設計院工作只是興趣。對於這種人,鄭微一直持「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心理,上次建築系統圍棋大賽她還曾揮淚斬帥哥,親手將他淘汰出局——話又說回來,帥哥人長得好,棋藝確實不咋的,要是她也長得那麼帥,絕對不幹這種自暴其短的事。

  說來也巧,那天帥哥經過不久,韋少宜在鄭微斜視的目光中尷尬地反應過來,轉頭咳了兩聲,居然發現餐桌旁的地板上掉落了一根銀色的鏈子,她撿了起來,發現鏈子的掛墜像是一顆海藍寶,形狀跟淚滴形的耳環相似。帥哥經過之前,地板上空無一物,韋少宜想也沒想就追了出去,幾分鐘後,回來繼續悶悶吃飯。鄭微哪裡按捺得住好奇,也不理會她的冷淡,湊過去就興奮地問:「天賜良機,有什麼發展沒有,撿到了信物他有沒有乾脆轉贈給你順便以身相許?」

  韋少宜沒好氣地說:「廢話!他倒是急壞了,我剛拿著鏈子走出去,他撲過來奪鏈子的時候眼睛都紅了。我跟他說,我又不是小偷,鏈子是我撿來還你的,他居然掏出皮夾就要給我錢。」

  鄭微幸災樂禍地大笑,「失敗啊失敗,懷春的夢想幻滅了吧。」

  這一次韋少宜居然也沒顧上跟她抬杠,有幾分感歎地說:「他那麼在乎,我猜那根鏈子一定跟他一個很重要的女人有關。」

  「有本事你就去跟鏈子的主人一決高下唄,別說我不告訴你內部消息,我們工會的李阿姨說過,他原來有過女朋友,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分了。」

  韋少宜譏諷地笑,「我喜歡對感情忠貞的男人,可這樣的男人就更不會看上我,不過是欣賞而已。」

  鄭微撇了撇嘴,忽然惡作劇地喊了一句,「何奕,你也在呀。」

  韋少宜差點將手裡的湯打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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