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辛夷塢 > 致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 | 上頁 下頁


  「啊?他搬宿舍了?」鄭微撓了撓頭,「難怪我老找不見他,你知道他搬哪兒去了嗎?」

  男生面露詫異,「他前兩天就已經走了呀。」

  「走?走去哪裡?」鄭微一下沒反應過來,表情呆呆的。

  「出國了,去美國了,怎麼,你不知道?」男生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你騙人!我前兩天才給他打的電話,你還說他只是出去了,他去美國怎麼可能不告訴我?」鄭微鄙夷地看著這個說謊話的男生。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個老打電話來找林靜的女孩子。」男生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說。

  「沒錯,就是我,所以你坦白吧,他到底去哪兒了,什麼時候回來,一定是你沒有把我的電話號碼轉交給他對不對?」鄭微氣勢洶洶地問。

  那男生一臉委屈,「我騙你幹嗎?他的確是前幾天去了洛杉磯,我們系只有一個交換留學生的名額,就是他了,這事又不是秘密,你不信的話就到隔壁宿舍問問,大家都知道的,我犯不著騙你一個小姑娘吧?至於你的電話,他老早就知道了,他讓我跟你說他不在,我有什麼辦法……」

  他還沒說完,就被鄭微臉上的殺氣嚇了一跳。

  鄭微完全不能接受這番說辭,簡直太荒謬了。林靜是最喜歡跟她打電話的,雖然通常都是她說他聽,但是兩人總能愉悅地煲上一兩個小時的電話粥。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林靜絕對不會故意不接她的電話,更何況去美國這麼大一件事,先不說她千里迢迢地考上G市的大學,他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即使他真的要出國,第一個知道的人也應該是她鄭微。

  「你就是騙人!林靜要真去美國的話,他怎麼會不告訴我,他在的話怎麼可能不接我電話,你到底有什麼居心?」鄭微步步緊逼,誓要拆穿這個荒謬的謊言。

  男生往後縮了一下,哭笑不得,「天地良心,我能有什麼居心,你可以看看那張空了的床,原本就是林靜睡的。」

  鄭微警惕地看了他一眼,再瞄向他指著的那張空床,眼尖地發現了床頭的地方還擺著什麼東西,遠遠看過去,似曾相識。她走上前拿了起來,是一本口袋版的安徒生童話。她把它拿在手裡,這本書多麼熟悉,熟悉到她不用翻開就知道第32頁的地方還留著她的墨寶。

  這曾是鄭微最最喜歡的一本書,最後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了她最最喜歡的林靜。仿佛想證明自己是錯誤的,她手忙腳亂地找到那一頁,清晰地看到了歪歪斜斜的幾個鋼筆字——「玉面小飛龍藏書」。

  那男生發現這凶巴巴的女孩子忽然不說話了,呆呆地捧著本書站在林靜的床前。

  「看,我沒騙你吧?行李都帶走了,就還剩這本書沒拿。」那男生還在絮絮叨叨地解釋,忽然就被鄭微驚天動地的哭聲嚇了一跳。

  「他真的走了,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鄭微不能相信,但不得不相信一個擺在她眼前的事實,林靜走了,他連她送的書也扔下了,而她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

  鄭微也不記得自己待在林靜曾經的宿舍裡哭了多久,開始是站著的,後來索性蹲了下去,揪住那個男生的褲腳繼續哭。哭聲招來了該層宿舍大多數的人來看熱鬧,就連看管宿舍的老伯都走了上來。大家都問那個男生到底怎麼欺負了這樣一個小女孩,那男生又難堪又委屈,直呼自己被林靜害慘了,最後連哄帶求地把哭累了的鄭微送到了公車站,給她付了公車費,看著車子載著她離去,這才松了口氣。

  鄭微在公車上的時候已經哭腫了雙眼,可眼淚還在嘩嘩地流,仿佛要把心裡的難過、困惑、失望和委屈,通過這種方式歇斯底里地宣洩出來。讓她怎麼能不傷心?她的林靜,從小就是她追逐目標的林靜,說好了要等她的林靜,一句話都沒給她留下就去了美國。全世界都知道他要離開,只有她鄭微不知道,在離開之前,他甚至連她的電話都不肯接。

  擁擠的公車裡人人都在看著這個哭得雨打梨花一般的女生,該有多大的傷心事才能哭得這樣淒慘呀,不久,就有好心的人給她讓了座。鄭微也不客氣,坐下來就繼續抹眼淚,她覺得自己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隨著擦亮的短短火光熄滅,她就被全世界拋棄了。

  她回到宿舍的時候正好是晚上八點半,舍友一個都沒回來,鄭微坐在自己的床沿,想起剛才出門時的鬥志昂揚,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最早回來的人是阮莞,她一推開門,就看見哭花了一張臉的鄭微獨自坐在床沿上,目光茫然地低頭抽泣。阮莞不禁心裡一驚,忙放了書走過去,「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鄭微看見了一個熟面孔,再也管不了那是她最不喜歡的阮莞,第一反應就是拉住阮莞的衣袖,抽咽地說:「阮莞,林靜他走了!」

  阮莞心放了一放,剛才她最擔心的是鄭微一個人晚上出去被人欺負了,得知原來是在林靜那兒碰了釘子,這才坐到鄭微身邊慢慢地問究竟。

  鄭微這時眼淚已經流幹,只是不停地吸著鼻子。她想破了頭也想不明白林靜為什麼會不告而別,而且走得那麼突然。她是哭昏了頭,除了傷心和失望什麼都不知道了,阮莞怎麼看都比她要清醒許多。她說一陣,又傷心一陣,斷斷續續地總算把剛才的來龍去脈告訴了阮莞。

  「為什麼呀,我不明白,我哪兒做錯了呀?我們先前還說得好好的,他忽然就走了。走就走吧,可也得跟我說一聲呀,阮莞,你說,這到底是為什麼?」

  阮莞覺得蹊蹺,但也回答不上來。她陪鄭微坐了一會兒,聽見鄭微自言自語:「我該怎麼辦?」

  她拍了拍鄭微的手,「你等等。」接著蹲了下來,俯身從床底下拖出了一個小紙箱。這個紙箱鄭微也見過,她以為是阮莞裝書用的。阮莞三下兩下撕開封口膠帶,紙箱的最上面一層果然是書,她把書拿開,變戲法似的拿出了兩罐啤酒,一罐自己拿著,一罐遞給鄭微。

  鄭微嚇了一跳,呆呆地接過,連抽泣都忘記了,她跟阮莞一樣蹲了下來,用手翻了翻紙箱,不由自主地說了聲「哇塞」。原來,紙箱裡幾本薄薄的書之下,竟然是易開罐裝啤酒。

  鄭微看看啤酒,又看看阮莞,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是她鄭微太正常了,還是周圍的人都變得不正常了,為什麼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什麼都顛覆了?

  「你不是問我該怎麼辦嗎?說真的,這種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還是這個東西好。怎麼,你沒喝過?」阮莞朝鄭微晃了晃手裡的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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