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辛夷塢 > 我在回憶裡等你 | 上頁 下頁 |
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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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吃的話,小心胃出血。」 司徒玦一手拍開他遞得越來越近的手,一邊繼續吼道:「胃出血?吃了小人給的東西,腸穿肚爛都不一定的事。」 姚起雲在她的手掃過來的時候,用空著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回道:「早餐是你媽給的。」 司徒玦滿腔不忿,偏偏他不動聲色,既不惱,也不讓步,更令她心煩意亂。她甩了一下手,沒甩開,無處洩憤之下索性跺著腳連聲咒道:「姚起雲,我鄙視你,鄙視你鄙視你鄙視你……」 姚起雲看著被逼急了的司徒玦,不顧形象地展露她的焦躁,臉都漲紅了,平日裡顧盼生輝的一雙眼睛裡似乎蘊藏著熊熊燃燒的小宇宙,再被她「鄙視」下去,他都快要認為自己真做了什麼喪權辱國、忘恩負義的壞事。 「行了。」他打斷了司徒玦的宣洩,而且不得不以略高過她的聲音才能讓她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你以為我故意跟你過不去?不想被人發現,你就別整天跟吳江班裡的那個叫連什麼的混在一起!你們那麼膩著,傳到你爸媽耳朵裡還不是遲早的事!」 「那也不用你來管!」司徒玦豈會容忍被他的氣勢壓過,當即就吼了回去。 「我想管你?你們儘管花前月下,有本事別找我來頂那種莫名其妙的包,憑什麼?!」說到這裡,姚起雲似乎無名火起,重重甩開了她的手,「你就知道沖我發脾氣。說我怎麼卑鄙都可以,不過你最好告訴我,在這件事上,我除了對你媽說了實話,我還錯在了哪裡?」 司徒玦重重喘著氣,但卻沒有再搭腔。她本質上並非蠻不講理之人,方才的一通火氣純粹是鬱悶壞了。其實稍微用腦子想想就會發現,姚起雲雖然討厭,但他說得沒錯,昨天的事除了他不肯說謊背黑鍋之外,他並沒有太過分的地方,所以她找不出什麼理由來反駁。 然而司徒玦心裡依然不快,那種被背叛的感覺揮之不去。可那種感覺從何而來,姚起雲又如何談得上「背叛」?難道她平時跟他矛盾不斷,但下意識裡還是認為他是天經地義該縱容和包庇自己的人,所以一旦他臨陣反戈,她就會控制不住地憤怒? 最讓她意外的是,一向沉默隱忍、不逞口舌之快的姚起雲,在這件事上也那麼不依不饒。他平日裡就算不高興,也藏在心裡,面上最多是陰惻惻的,剛才是他有史以來第一次那麼大聲對她說話。他爆發的樣子,好像是一個拒絕戴綠帽子的丈夫…… 想到這裡,司徒玦恨不得對自己呸一聲,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姚起雲似乎也感覺到自己話裡面怪怪的味道,氣氛一下子尷尬下來,兩人臉上都是悻悻的。 「走吧,要不就遲到了。」姚起雲再一次試圖把早餐塞到司徒玦的手裡。這時他才看到司徒玦的手臂上有一兩道淤血的紅痕,像是昨天被薛少萍擰的。 姚起雲也沒多想,伸出手在她手臂的傷痕處按了按。 「塗藥了沒有?」 司徒玦毫無防備地吃痛,頓時噝了一聲。 看來害怕女兒誤入歧途的薛少萍下手還真不輕。姚起雲心中泛起了一絲悔意。 「你想幹嗎?」司徒玦看著他的手,愕然又提防地大聲斥問道。 在她的質問面前,飛快縮回了手的姚起雲,硬生生地把那句「我房裡有從老家帶出來的藥酒」給吞回了肚子裡,在害怕難堪的心理驅使下,很彆扭地說:「我想你也用不著塗藥了。反正皮膚那麼黑,被掐得發紅發紫別人都看不出來。」 「你去死!」司徒玦把書包用力甩回自己的肩上,瞪了他一眼,抬腿就走。 姚起雲在她身後無奈地咬了咬牙,他怎麼會不知道司徒玦最恨別人說她黑,這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可是比起激怒她,他更怕她順著剛才的話追問一句:「你動手動腳幹嗎?」要是那樣,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眼看司徒玦越走越快,姚起雲提醒她一句:「今天放學我在校門口等你。」 想必司徒玦也從她媽媽那裡得知了以後要跟姚起雲同進同出,接受他的變相監督的命令,只是她壓根兒就沒想過,這樣荒謬的約束會有執行的必要。 她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充分表達了自己的不屑,「笑話!」 「你知道你媽媽是認真的,你心太野了,所以她不得不讓我看著你。」 「姚起雲,你敢跟著我,我要你好看!」司徒玦威脅道。 姚起雲默默走他的路,敢不敢不是用嘴來說的。 司徒玦故意放慢了速度,不出所料,姚起雲並沒有按照正常步調超越她,而是依舊慢騰騰地跟在她背後。司徒玦心裡無聲地咒駡,「心理扭曲的傢伙!」 在踩螞蟻似的走了一小段之後,眼看前邊那個十字路口的斑馬線在望,司徒玦毫無預兆地迅速起跑,一下子把沒反應過來的姚起雲甩在了後面,並趕在綠燈變化的最後一瞬沖到了馬路對面。 「司徒玦,你不要命了!」姚起雲無奈地喊了一聲。 司徒玦深諳姚起雲的為人,那個曾經看不懂紅綠燈的鄉下孩子,而今對規則有一種苛刻的信仰,就算路上一輛車也沒有,他也絕對會等到綠燈亮起之後才會動腳。 隔著呼嘯而過的車輛,司徒玦對著一臉懊惱的姚起雲比了個勝利的姿勢。 放學後,司徒玦在校門口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那裡的姚起雲。她晃到了校門的另外一邊,也不著急著回家,不知道在等什麼。 過了一會兒,姚起雲走到了她身邊,「走吧。」 「我等人。」司徒玦瞥了他一眼,「我媽讓你等我,也沒說不讓我等別的同學吧?」 「等誰?」姚起雲順手拿過了她的書包,「你媽還在氣頭上,你還敢跟他走一塊兒?你嫌被擰得不夠?」 「有種你就去對我媽告密啊,反正這是你最擅長的事。」司徒玦譏諷道。 姚起雲冷冷地說:「如果她問,我當然會說。我答應過你媽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這時,司徒玦一挑眉,笑著迎向她等的人。姚起雲沉著臉看過去,走在她身邊的不是連泉,而是司徒玦的好朋友吳江。 司徒玦一手搭在吳江的書包上,似笑非笑地走過獨自站在那兒的姚起雲身邊,「你去跟我媽告密吧,就說我跟吳江在一起。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我和他光屁股的時候就混在一起,我媽跟他媽結婚前洗臉都用同一個盆。你去說,她肯定很樂意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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