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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姚起雲知道自己越解釋,只會讓處境越發尷尬,他剛才本來就是犯了失心瘋,司徒玦明擺著挖了個坑就等著他往下跳。他也明知道這就是她最擅長的事,可偏偏沒有辦法不上鉤。

  他沉下臉轉身就走。司徒玦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他。姚起雲愕然回頭,她有多久沒有觸碰到他的手了?

  然而下一秒鐘,噩夢卻開始上演,司徒玦收起了臉上的笑意,換作了全然的驚恐,張口就驚叫了一聲,「來人啊……」

  姚起雲在她變臉之際已經有了不祥的預兆,奮然想去抽回自己的手,司徒玦哪裡肯依,拼命拽住,「變……」

  在她那個高八度的「態」字出口之前,姚起雲回頭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大窘地喝止道:「你住嘴!」

  司徒玦眉頭緊蹙,遲緩地點了點頭。姚起雲害怕自己弄傷了她,趕緊鬆開,哪知她一挑眉,眼看就要再次叫出聲來。

  她就是鐵了心地要看他徹底出醜。

  上百人的宴會,這是個隨時會有人光顧的地方,姚起雲願用性命擔保別人看了這一幕會聯想得多麼猥瑣不堪。而司徒玦什麼時候在他面前又甘願退一步服軟?他也管不了那麼多,將她的嘴再次捂住,順勢拉進了最近的一個隔間,用力閂上了門。

  第七章 終於也有今天

  「你要逼死我?」姚起雲下手極重地把司徒玦甩坐在馬桶的蓋子上。這一番大起大落的驚魂戲碼演下來,連他都已是氣喘吁吁,而在他手掌下只露出半張臉的司徒玦眼裡卻流露出快意和得意。她分明在說,你能怎麼樣?

  他確實不敢怎麼樣。姚起雲的憤怒在一點點敗北,他甚至極度自棄地想,不如就這樣了,就遂了她的願,讓她喊,讓她羞辱他,大不了也就落得個被人唾棄的名聲。只要她痛快,只要她高興。

  他的手隨著他的心在軟化、鬆懈,卻沒有馬上撤離,他可以感覺到司徒玦的呼吸熱熱地噴在自己的掌間,還有她的嘴唇,帶著柔軟的濕意。她張了張嘴,仿佛想要說話,卻像在親吻他的手心。

  姚起雲狼狽地收回自己的手,謝天謝地,她沒有再尖叫。

  司徒玦精心打理的頭髮亂了,唇膏也糊了,卻仍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靠坐在馬桶之上,像坐在街角的咖啡廳一般愜意。

  姚起雲輕輕攤開自己的手,上面果然有淡淡的唇膏印記,妖嬈的紅。

  他身上是一絲不苟的Canali深灰色外套,襯衣潔白,袖口筆挺。也許因為小時候窮怕了,成年後的姚起雲對生活的細節講究到了一種嚴苛的地步。他喜歡規則,喜歡秩序,喜歡井井有條的人生,喜歡完美和華麗。而長期的寄人籬下更讓他學會了敏感、細密和謹慎。他會把家裡的所有東西原位擺放,他會把垃圾分類,他從不吃保質期最後一天的食品,他拿了十年的駕照卻從未違反過交規。他深深地藏住自己,明明想要的東西,他偏偏拒絕;話說到一半,害怕不是自己想到的答案,就自己下了定論;太害怕做錯事,凡事求穩,若無把握,寧可放棄。

  「你是來捉姦的?」司徒玦打定主意換種玩法。

  姚起雲沉默,他的確是,但是他憑什麼?

  「那麼快就結束了?看來你的新歡也不怎麼樣。」呼吸平穩了一些之後,他選擇反唇相譏,這才是他習慣的相處之道。

  司徒玦坐直了身子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某人要做露水鴛鴦?」

  這話正戳中姚起雲的虛弱之處,他的臉色也露出赧意,嘴裡仍是恨恨的,「你躲在這裡又能有什麼好事?」

  「你真想知道?」

  司徒玦又往後一靠,懶洋洋地抬高了一條腿,半舉在站著的姚起雲身前,像是等著他檢閱。

  姚起雲不知她又搞什麼鬼,只知道她今天穿著長度在膝上的裙子,靠坐著的姿勢挑起的腿下頓時春光無限。

  她有一雙漂亮無瑕的腿,筆直修長,光滑勻稱,裸著的腳踝和腳背線條美好。

  「看見了嗎?」司徒玦把腿在怔住了的姚起雲面前晃了晃,無奈地問。

  「什麼?」姚起雲只看到了她腳指甲上紅得叫人窒息的蔻丹。

  「你眼睛用來幹嗎的?」她再次轉動腳踝,這一次他才留意到她腳後跟有一處明顯的血泡,一看便知是高跟鞋的「傑作」。

  她把腳又探近了他幾分,「我就是跟這雙臨時買來應急的高跟鞋偷情了,你要把它就地正法嗎?」

  姚起雲退了一步,雙手悄然插進了褲子口袋裡,眼不見為淨地撇開臉去,低聲吐出了幾個字,「你真是妖孽。」

  司徒玦收回有點累了的腿,盯著越發不自在的他,莞爾一笑,「你是正人君子,只有正人君子才會一看到裸露的大腿就聯想到性交。姚起雲,你敢把手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來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德行,我再無恥也光明正大,遠比你敢想不敢做的口是心非強。」

  姚起雲耳根紅透,身體再轉了個角度,幾乎背對著她,整個人都氣得發抖,「司徒玦,你簡直下流,不要欺人太甚。」

  司徒玦當即就站了起來。

  「我這次回來沒招你惹你,是誰把我逼到這裡的?是誰欺人太甚?」她邊說邊步步緊逼,姚起雲的背抵在了洗手間的門上,兩人呼吸相聞,他索性閉上眼睛。司徒玦抬起頭,放慢語速,媚語如絲,「還有一個更要命的問題。你和我之間,究竟誰比較下流?你心裡在意淫著什麼,連看著我都不敢?」

  仿佛為了否認她的判定,姚起雲忽然睜開了眼,卻驚覺她的唇已近在咫尺。

  「你敢發誓你現在腦子裡不全是更下流齷齪的念頭?裝得多麼道貌岸然,難道你躲躲閃閃不是因為你其實饑渴得要命,想要得發瘋?」

  姚起雲的喉結在快速滑動,胸膛急劇起伏。她踮起了腳尖,每說一個字,唇瓣就輕輕刷在他的下巴上,他的腦子裡轟的一聲,連她說什麼也顧不上了,只覺得口乾舌燥。

  司徒玦還不肯放過他,半眯著眼睛挑釁,「姚起雲,你這麼禁不起撩撥,是不是還想著我的好?譚少城沒能給你那樣的快樂嗎?你難受,但跟我有什麼關係?」

  姚起雲心一橫,終於不再閃躲,把雙手都從褲子口袋裡掏了出來,壓在她的後腦勺,正視著她,也袒露著自己的渴望,第一次不再針鋒相對。

  「阿玦,你到底要我怎麼樣?」

  沒有人這麼叫她,除了姚起雲。爸爸媽媽不是叫她「女兒」,就是生氣時直呼「司徒玦」。朋友們都習慣稱她的複姓,只有他不敢那麼叫。因為在家裡,不止一個姓「司徒」的,他必須避司徒久安的名諱,所以他叫她「阿玦」。司徒玦最痛恨這個肉麻的叫法,每次聽到都覺得這像是「滅絕師太」的少女時態。而他明明知道還故意那麼噁心她,直至成了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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