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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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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條是什麼東西?我也沒打算寫。」周瓚吊兒郎當道,「這塊表還值點錢,就押在你這裡。日後我要是還不上錢,你還能把它賣了,虧不了!」 周瓚這麼一說,祁善便知道盒子裡裝的是他那塊寶珀的春宮三問表。若說周瓚這個人還能有什麼愛物的話,那塊表算其中之一。當初嘉楠阿姨死後,周瓚從她那兒繼承了一大筆錢。嘉楠阿姨屍骨未寒,他出了孝做的頭一件事便是去定制了這塊表。當祁善得知他為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東西揮霍掉的金額之後,差點沒替死去的阿姨替天行道。這件事也徹底地奠定了周瓚在祁善心中的瘋狂基調,從此無論他做了多荒唐離奇的事,祁善翻個白眼,也就不以為奇了。 說起來,祁善對於那塊表也是好奇過的。預訂一年多以後,那塊據說是「獨一無二」的表到了周瓚手裡,祁善特意去觀摩了一次。那簡直是神奇和神經病的結合物,正面明明是簡潔純粹到極致的白色琺瑯錶盤,充滿了優雅的禁欲氣息;翻到錶殼的背面卻是實金造就的赤裸男女。周瓚故意挑了正點的時機拿給她看,祁善只聽到三聲如教堂鐘鳴般的清脆報時,隨即錶殼背面的男女便開始了有節奏的肢體交融,春色蕩漾,活靈活現,只看得當時仍是豆蔻少女的她臉紅心跳,當著周瓚的面再也不敢睜開眼睛多瞧一眼。 周瓚對財物並不上心,唯獨這塊表他多年以來一直帶在身邊,現在竟捨得「抵押」給了她。 「不是給你的,在你這裡寄存一段時間而已。」周瓚斜著眼睛看她,「你要是閑得慌,用來打發寂寞也可以。」 祁善看起來乖得很,動不動就臉紅,實際上她對各種稀奇古怪甚至邪門的小物件有一種天生的癡迷,周瓚篤定她不會拒絕。果然,她指了指鬥櫃的方向,含糊道:「放那裡面吧,別讓我媽看見。」 周瓚替她收好,清了清嗓子說:「我走了。」 祁善的臉色已沒那麼難看。她接過耳機線時,便已懷疑自己態度是否也有些過分,然而軟話到底說不出口,只趕在周瓚走出房間之前問了句:「你幾點來的,我媽問你吃飯了沒有?」 「我不餓。」 言下之意就是沒吃了。祁善走到樓梯口,向樓下喊了聲:「媽,周瓚說他沒吃東西。」 還在數落丈夫的沈曉星聞言,用手肘撞了祁定一下,眨了眨眼睛,趿拉著拖鞋進了廚房,嘴裡應道:「幾點了,不吃飯現在才知道說。等著,我去下碗麵條。」 周瓚趁熱打鐵地旋回房間,撓了撓頭發坐到祁善身旁,說:「是,你們在一起,我很不高興!世界上那麼多男人,你非要把我老爹的兒子一網打盡。你找不到別人了?」 祁善瞪著他,「你爸兩個兒子,我也就找了子歉,什麼叫一網打盡?」 「好朋友也是人情關係的一種。我們熟成這樣,你和周子歉搞在一起算什麼事?」 「我和子歉在一起是認真的,我們很合拍。」祁善沒有說,如果不是顧慮周瓚的感受,她和子歉未必會拖到今天。現在嘉楠阿姨已去世多年,周瓚也遠離了阿秀叔叔的事業,他和子歉的關係已不復當年的敏感。正因為如此,當子歉舊事重提,她猶豫再三才點了頭。 「你們會有什麼共同語言?是哪方面合得來呀?」周瓚湊近一點,若有所指地問。 祁善隨手抓了個枕頭拍了下他滿是邪惡思想的腦袋,罵道:「別坐在我床上,狗嘴吐不出象牙。」她自己先挪到書桌前,背對他坐著。 「你一下子接受不了我也沒怪你。可你總得尊重我的感情吧。我比不了你,換女朋友如家常便飯,我找到個既合適又彼此有意的人不容易。我和子歉是奔著過一輩子去的,你要還把我當朋友,遲早要習慣這種關係的轉換。」 周瓚聽到「一輩子」,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然而祁善看不到。他兩手從後面扳著她的腦袋,開玩笑說:「讓我看看,你長得悶了一點,身材也太謙遜,打扮不上心,但是沒到嫁不出去的地步。急什麼?」 祁善被他扯到了頭髮,齜牙擺脫。「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是要在不結婚也沒關係的年齡才玩得盡興。我們出生時間只差一天,可是我已經不在這樣的年齡,你還可以玩很多年,你當然不急。」 「周子歉不也一樣。」 「你摸著你的良心,再說一次你們一樣?」 周瓚悻悻道:「我儘量去適應你們的關係,不代表我覺得他適合你。還有,你以後不能再那麼明顯地重色輕友。」 祁善見他終於說了句像樣的話,面色緩和了下來,說:「等你有了正經的女朋友就知道了,朋友有朋友的距離。我們都不小了,不可能永遠像以前那樣。」 她把話說開了,心裡也舒暢了許多,回頭看到周瓚低著頭,還想勸慰他幾句,誰知他籲了口氣,煩惱道:「我要是能看上你該有多好。內部解決,大家都省心。可惜我沒周子歉那麼饑不擇食。」 祁善一字一句地說:「彼此彼此。」 第五章 中過毒,幸未死 祁善去洗了個澡,等頭髮幹透的過程中她習慣玩一會兒遊戲。書桌上的電腦是開著的,一登錄遊戲介面,帳號裡的遊戲幣多了好幾個零。不用說,一定是她回來之前周瓚幹的好事。 除了讀書之外,祁善有三大愛好:文玩、網遊和打麻將。除了第一種是受父親祁定影響,另外兩種都是周瓚帶給她的「壞毛病」。周瓚愛好無數,多是三分鐘熱度,玩一陣就拋到腦後,另覓新歡去了。與他的「博而淺」相反,祁善是那種有幾分「癡氣」的人。她專注力好,沉得下心,對事對物要麼毫不感興趣,一旦上了心便會十分癡迷,無論這件事在別人看來有沒有意義,她都會全身心投入。她學東西沒有周瓚那麼快,一旦學會了,遠比他專精。憑著這股「癡氣」,祁善從小學時開始做學習委員,一路學霸到碩士畢業博士在讀,不是「學而優則仕」,也不圖「讀書改變命運」,只因為在學生時代,學習是她的愛好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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