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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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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要看我是不是經常外出不歸。」池澄牽起唇角乾笑兩聲,「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好打發。」 「那你今天是去了哪裡?」 「去見我在本地的親戚。」 「你在這兒還有親戚?」 「有,不過都是王八蛋。我媽有個在這土生土長的表弟,也就是我的表舅舅。佳荃也知道這個人,我告訴她,我要把表舅過去欠我們家的債討回來,估計會回得很晚,她對這個沒興趣。」 「表舅舅,說得像真的一樣。」旬旬譏誚地重複道,她聽說說謊要注重細節,從這點上來看,池澄是個中高手。「你又憑什麼知道謝憑寧今天一定會來?」 「這容易,我看了佳荃的手機。」池澄伏在椅背上笑著說,「我還告訴酒店大堂的門童,今天我要給我的女朋友一點驚喜,順便也給了他點好處,所以。今天佳荃在酒店裡每一次進出,我事先都會收到提示,你可以放心。」 旬旬低聲道:「放心?」他說得如此天經地義雲淡風輕,就好像他真的是在為心愛的人準備一個意外的派,誰想到卻是設的一個甕中捉鼈的局。若如他之前曾說的那樣,記恨是因為曾經愛過,那他現在這番煞費苦心,想必當初也並非沒有動過真感情。 「你和邵佳荃是怎麼認識的?」磨人的等待中,旬旬問起。 「你真想知道?」池澄轉著手裡的酒杯,冰塊滴溜溜地發出碰撞的聲音。他說:「我是在健身房裡遇見她的,那時我在那裡做兼職,她不認識我,我總在一旁偷偷看著她,我喜歡她笑起來的樣子,讓人就像酒裡的冰塊一樣,越來越小,一點點地融化掉……」 旬旬不由得依照他的描述去想像當時的場景,那應該是一個很動人的畫面,可惜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也許是無法把眼前飛揚跋扈的人和角落裡悄悄注視意中人的少年聯繫起來,還有,他為什麼要到健身房裡做兼職? 她本來想問來著,卻在這時留意到,說話間,他杯裡的琥珀色液體又見了底。不知是因為旖旎的回憶還是酒精的關係,他的眼角微微泛著紅,帶笑的時候,那笑意也是輕飄飄的。 「池澄,不許再喝了,把酒放下!」旬旬再度警告道。 池澄起身朝吧台走,邊走邊回頭對她笑道:「放心,我量好著呢。要不要給你也來點?」 「我是說真的,別喝了,至少現在別喝!」旬旬跟過去想要勸住他。 「錯,現在才正是值得喝一杯的時刻。」池澄轉身時,手上竟真的多了一杯。「你想,待會只要你用力推開房門,嘩,精彩的好戲就呈現在你的面前,然後你就解脫了……來吧……這點是喝不醉人的……」 旬旬忍無可忍地避開他遞到她胸前的酒杯。 「叫你把杯放下,你聽見沒有?」 「你喝一口我就放下。」 「你再胡鬧我立刻就走!」 「走去哪?回家繼續做賢慧大度的糟糠之妻?」 「拿開!」 「就一口。」 「放下……啊!」 「呀……」 兩人就著酒杯推搡間,不知是誰的手力度過了頭,杯口的方向一偏,裡面的酒統統傾灑了出來,夾帶著冰塊,潑在旬旬胸口的衣襟上。 那陣涼意襲來,旬旬頓時垂下雙手,頹然地暫時閉上眼睛。她後悔為什麼不離他遠一點,不,她是後悔不該到這裡來。 池澄大概也知道捅了簍子,回頭抽了幾張紙巾就沒頭沒腦地朝旬旬衣服濡濕的地方擦拭,直到他的手腕被人用力打開,然後只聽到旬旬咬牙切齒地聲音:「你想幹什麼?」 池澄臉一紅,退了一步,攤開手,「抱歉!」 「你離我遠一點!」旬旬背對他,低頭擦看自己胸前的災情,絕望地發現這一下澆得還挺徹底。她穿著淺色絲質上衣,那一大圈茶色的酒漬觸目驚心,讓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頓了頓足,只能抱了紙巾,坐回角落的躺椅上側身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清理。 過了一會,她聽到池澄的腳步聲又走進了,正想讓他再滾遠一點,眼角卻掃見他送上來的一個吹風筒。 「我知道你是絕對不肯換我的衣服的,對不起了,你試試這個能不能讓衣服幹得快一些?」 旬旬不看他,低頭接過,四處去找電源。池澄在旁杵了片刻,見她實在沒頭緒,這才走近,蹲下去替她把吹風筒的插頭插進躺椅後背藏著的插座內。 做完這些,他沒有立刻起來,依舊蹲在原地,努力去看她別過一邊的臉。 「別生氣,都是我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到底想幹什麼?你直截了當得給個痛快吧,池澄,你想幹什麼!」旬旬冷冷道。 池澄問:「你認定我不懷好意,那你替我想一個罪名,你說我要幹什麼?你說我就認了!」 旬旬沒有搭腔。難道要她說,我認為你以對未婚妻捉姦為由,向一個已婚婦女圖謀不軌?說出來自己都覺得荒唐! 「好像我每次都會惹你發火。」 「我搞不懂,你為什麼偏偏要這個時候喝酒,你連這點克制自己的能力都沒有?喝醉了對你有什麼好處?」旬旬憤聲道。 「我沒喝多。我只是不想在這個時候太過清醒。」池澄低聲對旬旬說道:「你願意看到他們那副不堪入目的樣子嗎?哪怕你恨不得抓到他們的把柄!哪怕你轉頭就要讓他們一無所有。」 旬旬沉默。池澄和邵佳荃之間是怎樣她不清楚,但她和謝憑甯夫妻三年,一千多個日夜的廝守,雖沒有深切的感情,但並非從無快樂,至少她曾經在他身上找到過天長地久的想像和安慰。就算他十惡不赦,手起刀落之前,未必沒有猶疑。 她輕輕歎了口氣。 池澄顫顫巍巍地伸手去捋她耳畔的一縷髮絲,被她推開,他順著她手勢下落的方向,俯身,低著頭,一直低到她垂放在腿側的手背上,他用她的手貼著自己的臉,低聲道:「我忘不了她笑起來的樣子,三年來,從來沒有忘記過。」 池澄面頰的溫熱在旬旬的手背轉為火一般的灼燒感,她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他的行徑明明是離經叛道的,然而此時他眼裡的失落和悵然如此真切,即使是旬旬這樣一個對一切均持懷疑態度的人也不禁有幾分動容,如果這是假的,那什麼是真的? 她試著去安慰池澄:「如果你真那麼在意邵佳荃,兩人並不是沒有繼續的可能。畢竟你們的情況和我們不一樣,我和謝憑甯是夫妻,要受婚姻的約束,邵佳荃還有選擇的餘地。況且,你們是有感情的……」她說著說著,又覺得自己講的全是廢話,真實的情況是,不久之後,她的丈夫和他的未婚妻將要被捉姦在床,真槍實彈,鐵證如山,到時候,什麼夫妻不夫妻,感情不感情,全都是浮雲。 池澄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略抬起頭,問:「旬旬,你說這個世上有什麼是可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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