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雪小禪 > 煙花亂 | 上頁 下頁


  多長時間?我問段硯。

  兩年吧,後來,我大伯聯繫到了我們,給了我們一筆錢,我有錢了,不再需要她的錢,我就去跟她說分手了。

  她把錢砸在我臉上,罵我。她對我有了感情,不在乎我比她小十歲,她想和我結婚,所有的財產全是我的,可我不喜歡她,我喜歡寶莉,寶莉多麼吸引人啊。

  分手那天,她和瘋了一樣,不停地要,不讓我走,快把我抽空了,我覺得特別對不起她,於是分外賣力。最後,她哭了,眼淚落到我身上,我知道她動了真感情,一個三十二歲的女人,守著這樣一段淒慘的情感,不哭還能如何?

  後來呢?

  後來她賣了公司出國了,臨走前送了我一塊玉。說著,段硯從懷裡掏出一塊玉,是一塊祖母綠。我說這種玉最珍貴了,可見她真是喜歡你了,段硯嘆息了一聲說,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啊,恰巧錯過了。如果她也是二十二歲,說不定我們就真的相愛了,你知道,她看人很花癡的,特別是後來,她總是長久地看著我,特別癡情的樣子,我想,她真的愛上我了,我對不起珠藍。

  沒想到段硯這個傢伙還有對不起的人,我聽著覺得煙花亂,只覺得自己過得太單純了,我哪裡像美院的學生,美院學生最著名的口號是:你不知道我們以爛搞而出名嗎?

  這真讓我自愧不如,他越說我越感慨,都是一樣的男人,差別真的太大了。

  我突然感到羞愧無比,我十七八歲的時候,和豆芽菜一樣,根本沒長開。何況,那時男女生根本不講話,即使講話,漂亮女生也不會理我,我單眼皮,一臉青春美麗痘不算,說話還有點結巴,而且我還給漂亮女生畫過諷刺漫畫,哎,我的好光陰都耽誤了。

  段硯顯然不信,但是他說,女人的味道好像水果,有的似蜜桃,有的似香蕉,還有的,就是水蘿蔔。你得相信,女人天生就給男人品的,沒有男人,她們會寡淡而死的。

  段硯對女人的理論讓我歎為觀止。我發現男人研究女人遠遠比研究達利要來勁得多。那個晚上我們基本上是靠女人和紅星二鍋頭熬過來的,當然,段硯最後還是提到了寶莉,他堅定不移地說,早晚要把她搞到手,而且,一晚上搞她四五次,讓她求饒拉倒。

  這句話非常具有誘惑性,我想像著寶莉的身軀,然後沉沉地睡著了。在夢中,我夢到她修長的大腿,我正要去摸,夢就醒了,然後我聽到了段硯的聲音,快醒醒吧,拉薩到了。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拉薩的陽光,很強,刺得我想流眼淚,布達拉宮就在眼前了,我看到好多長跪的人,他們虔誠的樣子讓我心動。我和段硯跑著去了布達拉宮,什麼寶莉,什麼馬修,什麼愛情,都一邊待去吧!

  NO.5

  在西藏的半個月,我和段硯瘋了似的畫著,一邊拍照片一邊畫,完全是兩個瘋子。

  西藏的天空讓我想流眼淚,那麼藍,那麼透明,那麼純真。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所有人都要來西藏,因為西藏真的太美麗了,它都美麗得不真實了,整個天空更像一顆透明的眼淚,懸在空中。

  我們搭車去了阿裡,一路顛簸到了無人區,那裡幾乎還是奴隸社會,有一個村子只有四五戶人家,還是亂婚制度。也許一家人就亂倫了,段硯說,太可怕了。不,我反駁他說,太單純了。

  單純到只有親情和情欲,遠遠沒有我們的愛情那麼複雜。

  我們住到了老鄉家裡。奶臊和羊臊讓我們整夜難以入睡。我畫了一個大眼睛的西藏女孩,她十三歲,從生下來就沒有洗過澡,臉上是動人的紅顏色,天真地笑著。在畫她的時候,我幾次想掉眼淚,因為,她的眼睛裡有一種純粹的美!

  而這種美,我們卻早已經喪失。

  我們過得沒有了時間概念,夜晚來臨時,我和段硯會在天空下聊天,天空很低,我們終於明白了一句話,手可摘星辰,好像星星就在我們的頭上!

  如果這樣老去有什麼不好?

  我終於和段硯說起了自己家的事。

  我父親是一個有錢人,可我沒用過他的錢,因為,他拋棄了我媽。在他四十歲那年,他和媽離婚,然後娶了一個年輕的女人,所以,我跟我媽相依為命,可我媽很賤,根本忘不了他!

  如果是我,段硯說,我就立刻再嫁個好男人氣死他!

  我也這麼想。我吐了一口煙說,他老來找我,給我送錢送東西,我沒要過,我寧可花小寬的錢,我特別恨他,你知道那種恨嗎?那個女人只比我大幾歲,我曾經想過要去把他們殺了,可我媽總攔著我,我媽說,都是她不好,我爸爸才不喜歡她了。你說一個人如果愛另一個人怎麼會這麼做呢?

  就這麼賤,段硯肯定地說,我愛寶莉,所以,我寧肯為她做一切,哪怕不去香港都行。

  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樣奇怪,你愛她,她不愛你,她愛上你,你卻又不愛她,恰巧相愛的事情太少了,知道小寬的戀愛故事嗎?多少女孩子喜歡他啊,可他就是不動心,你說要是放咱身上,是不是得樂蒙了?

  段硯說小寬肯定是gay,物件就是你沈丹青。

  放屁,我說,你純粹是放屁。小寬肯定不是,只因為他有一顆單純的心,他不肯媚俗,不和我們一樣,天天就是錢和女人,他不缺錢,他出身高貴,用不著媚俗,就是說一樣的話,小寬說出來,那是另一個檔次。

  看到我如此維護小寬,段硯沉默了。

  我們繼續在星空下聊天,說十年之後如果還來西藏,我們還來阿裡,然後還在星空下聊天。

  我們擊了掌,並且自以為是的在地下畫了一個圈,說十年之後再見。

  第二天,我們回了拉薩,準備起程回學校,可在中途司機問我們,去過林芝嗎?

  林芝?

  是啊,他說,林芝是西藏的江南,美如仙境,不去林芝,就等於白來西藏一趟。

  我們立刻改了行程,到拉薩後去了林芝,林芝離拉薩400公里,找了輛車,我們直奔林芝,上了車才發現,我們口袋裡幾乎沒有什麼錢了。

  怎麼辦?

  段硯嬉皮笑臉地說,師傅,我們沒有錢了,這樣吧,我們送你兩張畫吧,你知道我們都是大師級的人物!我驚訝于段硯的不要臉,可有些事情要臉真不行啊。西藏的師傅真是好,他看我們個個眉清目秀,於是就又拉著我們往前走了。天知道我們的畫哪裡能算大師級的!

  到了林芝,我們簡直傻眼了,太美了,簡直是仙境,段硯的第一句話是,簡直是和寶莉一樣美啊。

  我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中毒太深了,人間仙境都被他拿來和寶莉比了。

  其實,我也想說這句話,真的,美景和美人是一樣的,都讓人顫抖。我們畫了很多張速寫,段硯說,沈丹青,以後我們一定還要來,再來,把寶莉帶來!讓她到這給我們當模特。

  他快三句話不離本行了。他的本行,就是寶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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