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雪小禪 > 煙花亂 | 上頁 下頁


  當然是我和段硯的主意,我和段硯要讓馬修臣服,讓他明白,這個女人是妖精!是有道理讓我們迷得神魂顛倒的。

  寶莉卻提出了不能畫裸體。因為這不是上課,而是三個男人想畫她而已,我和段硯很爽快地答應了,我們的目的不是畫她的裸體,我和段硯準備勾引她才是真的!

  寶莉來的那天是陽春三月,油菜花開得到處都是,黃得過於招搖了。我們站在樓下,看著遠處的油菜花裡走來了一個紅衣女子,她穿著紅色的風衣,長髮飛起來,兩條裸著的小腿,由遠而近。我的呼吸急促起來,馬修一直沒有說話,段硯則迫不及待地嚷著,寶莉來了,寶莉來了!

  那個春天的瞬間是定格的——寶莉穿著紅色的風衣在油菜花開遍的江南水鄉裡走著,風吹著長髮,一會掩住她的臉,一會纏在她的頸間。

  她進來的刹那,我看到馬修的眼裡閃現出一種很難說清的東西。

  寶莉的到來讓屋裡顯得局促起來,好像什麼東西放得都不是地方了。她來之前,我和段硯已經把狗窩打掃了一遍。當然,馬修的我們不管,他永遠是那麼乾淨,聽柴可夫斯基,顯得高人一等,其實喝酒時不照樣挺能喝?醉了不也唱小妹妹你坐船頭?有什麼啊,裝什麼裝。

  出錢的小寬卻沒有來,他不感興趣。特別是對這種趨之若鶩的事情,他只是覺得無聊。

  可我覺得有什麼不對了。

  當寶莉脫去風衣,把裡面那件白色的裙子露出來時,我看到馬修拿著畫筆的手哆嗦了一下。

  他一直沉默著不語。

  而段硯還是那樣貧,和寶莉聊著天,顯然,寶莉很是心不在焉,她沒有看馬修,倒是看了我幾眼,問我畫她得多長時間,然後問畢業了去哪裡?

  她和馬修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

  她在我們的小畫室裡待了不到半天,我們每人畫了一張素描,心不在焉的,各懷鬼胎,然後她匆匆走了,說回學校還有事,段硯說,下次還請你來。

  好的,她說。

  她走了,段硯說,怎麼樣?馬修。

  馬修看了我們一眼說,一般。

  段硯在馬修上了樓之後說,沒戲吧,馬修還是沒動春心。

  放屁吧傻瓜,我罵了一聲說,你他媽就知道吃吃吃。那時他正啃著一隻雞爪子,還告訴我準備給寶莉寫情書,然後徹底拿下她,我罵了他一句傻瓜。我知道,所有的牌要重新洗了,馬修和寶莉,出事了。

  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情,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們之間沒有說一句話,這就是事兒。

  而段硯還在給寶莉寫情書,翻著一本情書一百篇的書,我坐在窗前吹了一會塤子,只覺得寶莉遠遠地飄在空中,是一片雲,與我無關。但心裡卻拿又拿來不起,放又放不下。

  十多天后,馬修提出不租房子了,他說,我想搬走,一是因為要畢業了,得回學校去跑跑路子。二是因為嫌我們太亂,我和段硯天天嚷嚷,和豬一樣讓他沒法靜下心來做畫,這個地方真不能住了。

  我們沒想到他會提出來搬走,當時提出來到鄉下住也是他的想法。那時這個傢伙說,鄉下空氣好,能帶來創作靈感,他自己付房租太貴,所以,拉上了我和段硯,可現在,他卻提出來,不合租了。

  段硯以為他說的是真的,只有我知道,他另有隱情。

  好吧。我們說,你隨便吧。

  然後,小寬來了。

  慶,他說,以後,我來給咱做飯,你和段硯好好畫吧。

  真是個娘們,段硯罵他。小寬並不生氣,他說,我喜歡做飯,覺得很有情趣,他學習成績極一般,專業課居然不及格,可他做的飯真是好吃,用段硯的話說,如果小寬是個女人,這個女人就下得廚房上得廳堂,天才啊。

  可我一向對吃不怎麼感興趣,我感興趣的只有一個女人。

  可是寶莉再也沒有來過。

  甚至,小寬出兩千塊她都再也沒有來過。

  出事了。我和段硯說,肯定是出事了。

  段硯不明白我說的是什麼,我說,馬修和寶莉戀愛了。

  段硯看了我一眼說,不可能,他們都沒有說一句話。我罵了他一句豬頭之後帶他回了學校,學校裡根本沒有馬修的影子!就是說他並沒有搬回宿舍住,這就是說,他另外去租了房子。他又賣了兩張畫,有這個實力租房子,而和他同住的人,只能是寶莉。

  有時候,我都奇怪自己,為什麼我的第六感會這麼強?段硯說我純粹是胡說,不可能的事情。

  可我們從一個同學那裡知道了馬修的新位址,還在是鄉下,還是和我們一樣的房子,他是故意要躲開我們的。

  段硯嚷著要去喝酒,我們提了酒菜去找馬修。在去鄉下小鎮的時候,我們在公共汽車上一直默默無語。那時,段硯已經明白了一些事情的端倪,我們這次去,不過是要證實一件事情,其實,我們都知道,寶莉已經與我們擦身而過,我們做了一件最傻的事情,就是把寶莉帶到了馬修的身邊。

  推開門的刹那,我們呆了。

  一屋子的畫,畫的全是一個人——寶莉!

  各種各樣的寶莉,她的裸體,她站著,她躺著,她坐著……馬修看到我們來,也呆了,隨後說,來了,來喝酒?好!

  而樓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是誰?馬修?是誰來了?

  隨之,寶莉從樓梯上飄了下來,我和段硯抬起來,好像看到一個仙女站在第四階樓梯上,她穿著粉色的絲綢內衣,寬大飄逸,裡面的曲線若隱若現,長髮到腰際,面若桃花,唇紅齒白。我咽了口唾沫。

  嫂子。段硯說,我們嫂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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