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永高中三年二組③(67)_小妮子

六十七

　　「你……要走……為什麼」

　　尹正赫沒有說話，卻突然拉起我的手，將一直緊緊拿在手中的「醜娃娃」塞到我的手上。他的手指觸碰到我的手指，眉頭輕輕蹙起，他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到我的手上。

　　然後，他轉身，沉默地加快腳步向安檢處走去。

　　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淚水淩固在臉上，冰冷地發射著微光。

　　身上披著的大衣還殘留著令我懷念的冰涼薄荷味，那種氣味鑽入鼻孔裡，帶給人清醒的力量。

　　他要走了。

　　他這一次真的要走了。

　　我只覺得腦袋裡被誰打了一拳，猛然間驚醒，手下意識地抓緊了，對著

　　快要走到安檢門口的伊正赫大喊：「等一下……」

　　等候安檢的乘客排著長長的隊伍，人潮湧動著，我微弱的呼喊聲很快便被淹沒在機場大廳嘈雜的人聲中。

　　我向前疾走了兩步。地班反射著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光，在我的眼前閃耀成一片令人恐慌的白色。

　　「別走……」

　　一道道銀色的光線如針一般刺進我的瞳孔，疼痛順著漸漸冰冷的血液襲遍全身。

　　我用力地對他喊著，這帶著哭腔的喊聲似乎終於傳進了他的耳朵，他的腳步遲疑了一下。卻沒有停。

　　溫熱的液體朦朧了我的視線，我用顫抖的聲音又喊了一句：「停下！」

　　他依舊往前走著，只穿著一件單薄毛衣的身影，在一片如雪的白光中顯得那麼孤單。

　　機場裡喧囂的人潮頃刻間變成了模糊的背景，他像夜晚公園廣場上的雕像，透著冰冷的堅毅，站在那裡，卻也落寞得讓人想哭……

　　我突然快跑了幾步，同時抬起胳膊，將手中的「醜娃娃」狠狠地朝尹正赫扔了過去。

　　像流星劃過天際的孤寂弧線，「醜娃娃」砸在尹正赫的後腦上，然後掉落在光潔堅硬的地面上，無聲地打了幾個滾之後，停了下來。

　　我再也控制不住了，用盡全身的力氣對著他大喊：「我叫你別走！你聽不見嗎？」

　　尹正赫終於停下了腳步，慢慢地轉過身，寶藍色的眸子仿佛被窗外的夜色染黑，深邃得見不到底，臉色卻很蒼白，帶著冰冷和隱忍的表情，靜靜地看著我。

　　「我說過的，如果你離開了，我會拿東西砸呢，因為用拳頭打你肯定很痛。」我直直地盯著尹正赫的眼睛，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抬起拳頭狠狠地砸在他的身上，然後低下頭，眼淚大顆大顆地滴在光潔的地面上。

　　「但是，我還是忍不住用拳頭打你了，因為……因為當我知道你要離開的時候，我的心好痛好痛，如果不用拳頭上的痛來轉移，我怕我的心臟會承受不了這種痛而啪的一聲破碎……」

　　尹正赫怔怔地站在原地，眸子裡瞬間閃過很多複雜的眼神，有驚訝、有困惑、有隱忍、有留戀最後他閉上了眼睛，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伸出大大的溫暖的手掌，覆蓋住我停留在他身上的拳頭，慢慢地收緊，然後緩緩地移動到胸口。

　　「那就打這裡好了，反正在決定離開你的那刻，它就已經碎了。」悲傷的閘門仿佛被這句話開啟，我的淚水頃刻間流得更加洶湧，勉強抬起頭，朦朧的視線裡映著他好看卻蒼白的面容。

　　「為什麼你要離開了卻不告訴我為什麼我是最後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我想起那次在校長室門口，尹正赫因為我刻意隱瞞他我迷昏後被扔進會議室的事而發了很大的脾氣。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那麼生氣，還覺得委屈，而現在，在我自己親身體會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最後一個知道的感受會這麼難受。

　　尹正赫沉默了片刻，低聲說：「對不起」

　　「那麼……可不可以不離開？」我盯著他的眼睛，央求道。

　　他避開我的視線，抬頭看向別的方向，眼神閃爍，似乎在尋找著什麼。過了了一會兒，他聲音沙啞地回答：「不可以。」

　　「為什麼？」我不甘心地追問。

　　「不為什麼。」他放開我的手，將我輕輕推開，「登機時間要到了，我先走了，你……保重。」

　　§3.

　　「不！」我在他轉過身的那刻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這一刻，我的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有一個聲音不斷地在心底告誡自己，一旦在這裡放開了，我面前的這個人，我握住的這雙手，給予我的溫暖，以後也許永遠都無法再找回來。

　　從此之後，我的心中將永遠空缺一個位置，空洞地結著冰，麻木地一直疼痛。

　　所以——

　　無法再無視下去了……

　　無法再對自己欺騙下去了……

　　那些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萌芽的感情，既然已經生長，就讓它痛痛快快地宣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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