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永高中三年二組③(12)_小妮子

十二

　　從小背負著背棄了朋友的悔恨的聖辰悠絕不允許自己再一次背棄朋友，所以他千方百計地接近李言攸，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他是尹正赫的「秘書」和跟班，但是實際上他從頭到尾在意的人、想維護的人，只有李言攸。

　　這樣的心情，李言攸能夠明白嗎？又能夠原諒他嗎？

　　我緊張地注視著李言攸，他的表情很平和，清秀的五官在陽光中被暈染出一團白色光圈，仿佛天使暫時失去了羽翼而保持著仰望天空的孤寂姿勢。他睜著如溪水般清透的眸子直直地看著面前的民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民宅裡不時有歡笑聲傳出來，半透明的窗戶上映出一家三口的影像，一個中年男人舉著酒瓶說著誇讚女兒考試成績的話，另一個看起來很兇悍的中年婦女叉著腰對他大吼：「不要借機喝酒啊！」而那個比我們小幾歲的女生正開心地竊笑著。

　　看來，李言攸離開之後，他的父親已經改掉了嗜酒的惡習，而且成了別人的父親，而他的母親正在一個富裕的家庭裡做別人的母親……

　　也許他們都已經記不起自己曾經還有一個小孩叫李言攸。

　　「這就是你曾經的家，現在你的爸爸媽媽都有了新的生活，你怎麼辦？」聖辰悠走到李言攸旁邊跟他並排站著，歎了一口氣，

　　「屋裡那個男人，你要進去告訴他，你是他曾經走失的兒子嗎？」

　　「呵……」李言攸像是把什麼東西從身體裡驅除了一般，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然後邁開步子緩緩地退後了兩步，堅定地搖了搖頭，嘴角帶著輕鬆的微笑，輕聲說，「順其自然就好。」聲音輕柔得仿佛微風拂過。一陣清淡的花香不知從哪裡飄了過來，大家不約而同地綻放出放心的笑容。

　　「辰悠，謝謝你。」李言攸突然轉過身，清澈的眸子直直地盯著聖辰悠的眼睛，誠懇地說，「謝謝你讓我想起了我是誰。」聖辰悠愣了愣，眼角的淚痣輕微地顫動了一下，隨即了然地笑起來。在他鼓勵的微笑中，李言攸走到我面前，琥珀色的眸子裡放射著乾淨溫柔的光芒，用仿若棉花糖一般的聲音對我說：「元彩希同學，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柔軟輕緩的四個字，仿佛從天而降的雨水一滴一滴落在我的心上，在心間擊起一圈圈不斷放大的漣漪。

　　我一下子慌了神，有些僵硬地手捏緊了衣角，悄悄地瞟了旁邊的伊正赫一眼，生怕上次在遊樂場門口的尷尬再次上演。可是伊正赫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神色平靜地轉過頭，不再看向我們這邊。

　　而我心裡也在這短暫的震動之後，做出了一個決定。

　　我向前邁出一步，更靠近李言攸一些，然後凝視著他那雙澄澈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眼眸，回答道：「謝謝你，但是我不能接受。」

　　李言攸，對不起，也謝謝你，像哥哥一樣照顧我，保護我，喜歡我……可是我卻沒有辦法回應。

　　似乎早就預料到我的答案一樣，李言攸對我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說：「嗯，我知道了，謝謝你。」

　　然後他又重新走回聖辰悠面前，保持著同樣的微笑說：「這樣的我才是屬於自己的，對吧？」

　　聖辰悠的笑容僵在臉上，眼角有些潮濕，低聲罵了句：「笨蛋。」

　　但是他的話音還未落，就被李言攸一拳揍倒地上。

　　「竟然誘拐我，你這個混蛋！」李言攸一把將聖辰悠從地上提起來，聲音雖然很大但是嘴角卻帶著一絲笑意。

　　「李言攸，你下手很狠耶，我的鼻子都快被你打塌了！你從小到大都是這麼笨，還怪我誘拐你，就算我不誘拐，也會有其他人誘拐……」聖辰悠捂著鼻子，唄李言攸提著往前走，嘴裡一直不停的抱怨。

　　「住口，你這個誘拐犯……」

　　「喂喂，怎麼說我們也是好兄弟，至於說的這麼難聽嗎？」

　　「誘拐犯！」

　　……

　　看著兩個人漸漸走遠的身影，我轉頭看向剛剛一直沒有說話的伊正赫。他雙手環胸靠在斑駁的牆上，銀色的頭髮遮住眼睛，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然而一股前所未有的柔和氣息卻不斷從他的身上散發開來，帶著悠長的回憶的味道。

　　「想不到你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這麼複雜呢。連李言攸都忘記的那段往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我學著伊正赫的樣子斜靠在牆上，偏著頭看他，「聖辰悠一直把李言攸當最好的朋友，可是最瞭解他的人好像是你才對呢。」

　　「白癡。」伊正赫瞪了我一眼，嘴角忽然翹了起來，大步朝李言攸他們消失的方向走了過去，「元彩希，回去吧。」

　　「啊？這樣就回去了嗎？這個城市我從來沒來過呢。」我好奇的打量著街邊那些極具特色的建築物，很想去看一看。

　　「你以為是來旅遊的嗎？回去上課了。要看下次再看！」

　　原來他還知道今天要上課，一大早就把我「綁架」到這裡的傢伙哪有資格說我！

　　我們依舊坐著來時的大巴會森永市，聖辰悠和李言攸走在大巴靠前的位子上，一路上兩個人盯著窗外不斷變化的街道，爭辯著當初的「誘拐線路」，我第一次從李言攸的臉上看到這麼開心的笑容，仿佛受到感染一般也跟著傻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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