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小妮子 > 薔薇的第七夜③ | 上頁 下頁
四十七


  當歌手時的收入足夠我和家人這一生都過上富足的生活,唯一的不完美是在幾個月前那場大火中,因為頭部受傷留下的後遺症摧毀了我大半的記憶能力。

  我的記憶力變得奇怪而糟糕:對於過去的事情愈加刻骨銘心,新發生的事情卻一個都記不住。導師佈置的課業內容對於別人來說輕而易舉,我卻不得不一遍又一遍的溫習。

  這一天下午,為備戰考試我不得不快速地記下大疊的資料,趴到圖書館的桌面上昏昏的睡過去。我做夢夢到自己快要死了,我所有的朋友都冷冷地站在一旁看著我,臉上沒有半點悲傷。

  那瞬間的失落感比死還難受。

  可我真的醒來時,只看到結束完一天工作的滄冷溫柔地看著我,撫著我的額發。

  「怎麼趴在這裡就睡著了?會著涼的。」他笑得那麼好看。

  「嗯,下次不會了。」我輕輕點頭,把桌上散亂的書收拾進通勤包包裡。

  滄冷自然的接過我的包,拎在手裡走在我身旁。過校園馬路時,他體貼自然的摟住我的肩膀。

  在那場火災中,滄冷抱著我的雙臂被大面積的灼傷。即使是火燒的疼痛,他也沒有鬆開護在懷裡的我。當我在醫院裡蘇醒過來後,愧疚的羽野喜極而泣,哭得像個孩子。可雙臂裹滿紗布的滄冷只是靠在門邊安靜的笑。

  他又自信保護我一定會沒事,也從不在我面前流露出脆弱,可他最懂得心疼我。

  空氣澄澈乾淨,陽光清透溫柔。校園在冬天難得有這樣清爽的天氣,讓我們體味溫柔。日子一面浸滿陽光,閃耀著歷練獨特的金屬色,另一面則在幻想的陰影裡銹蝕黯然,滋滋生煙。

  「Lene從幼稚園回來後一直在等你,不肯好好吃飯。」滄冷和我並排站在街邊的斑馬線前燈指示燈。

  我點點頭,想起Lene可愛的小臉蛋,忍不住嘴角盈滿笑意。他是我在孤兒院收養的小女孩,出生日期剛好跟久美去世的日子一模一樣。

  院長說,他是在一個陽光燦爛的早晨發現被人遺棄在孤兒院門口的,包袱裡只有一張寫著孩子名字和出生日期的粉色小卡片。

  又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呢。

  院長疼惜地抱起這孩子,沒料到剛把這孩子擁到懷裡,這孩子就乖巧地綻放出一個可愛的笑容。

  這笑容簡直比初春的花朵還要甜美動人,開的又久又美。只要看到這笑容,就覺得好溫暖好溫暖,仿佛一個冬天塵封的不快都隨著這個笑容煙消雲散。

  院長可心的笑了,將Lene抱進孤兒院。

  Lene進孤兒院整整兩年的那天,我在孤兒院的大廳裡一眼認出了那個熟悉到骨子裡的笑容。當時我攤開Lene的掌心,他的掌心中赫然刻著黃金線。

  「久美?久美?」我抱緊她,淚如雨下,「是你嗎?」

  「咯咯。」

  這乖巧懂事的孩子輕輕的笑,笑容溫暖澄澈,讓人感動。

  他伸出稚嫩的小手,擦掉了我臉頰上欣喜的淚。

  在孤兒院找到Lene的前一天,我和滄冷才剛剛跟羽野在機場道別。羽野說他會繼續流浪,去世界各地看望那些玩偶的戀人們。找到Lene後我趕緊聯繫羽野,想告訴他我找到久美了!他不用再去世界各地遍尋那些玩偶的戀人了!

  ——可惜羽野的手機不通,家人也沒有辦法聯繫到他。他消失的全無音訊,誰都找尋不到他的蹤跡。很小很小的時候,母親就跟我說過:千羽野這個人的命註定是屬於蘇智夏的。

  後來智夏去世了,羽野喜歡上了智夏的玩偶——久美。如今久美去世了,他依然一心惦念著要替他完成心願。其實他只要再多留一天,就不會再次跟久美錯過。可惜他們註定緣分已盡,註定再一次的擦肩而過。可這一次的錯過恐怕就是一生。

  他甘心為他流浪於世界各的一輩子,卻永遠無法再見到他溫暖的笑顏。

  「智薰,其實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問你。」滄冷打斷了我紛亂的思緒。

  「嗯?」

  「你說……」滄冷站在路邊遲疑片刻,「你說……Lene到底是不是久美呢?」

  「你覺得不是?」

  「我以前有沒見過他……你僅僅憑笑容的相似度就這麼肯定地認為嗎?」

  我微笑地搖頭「當然還有其他的。」

  隨著年紀的漸漸長大,小Lene右手掌心的紋路愈來愈清晰,分明地顯示出地四條掌紋,也就是黃金線。當年我曾經用盡心力在久美的右手掌心刻下黃金線,就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在人群中和他相認和重逢。

  滄冷將信將疑。

  「智薰,你以前說除了千羽野,還有一個人會來找Lene,到底是誰?你怎麼這麼肯定?」

  「會來的。他一定會回來找他。」我肯定地點頭。

  會的。一定會。

  那個人也是珍視久美的人,他一定會如約而來。

  法國的梧桐下的木質長椅上,情侶旁若無人的甜蜜長吻。寥寥得幾個行人往來在街上,和略擁擠的車流匯成一束束光影,如同鏡頭裡的世界。時間的流動和靜止,全都忽略,周圍的一切都成了閃爍著夢境般光澤的碎片,它們在時光得河流中穿梭跳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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