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小妮子 > 薔薇的第七夜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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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昨天晚上我居然夢見了那個比女生還要美的臭小子,夢境虛幻離奇,像一個參不破的預言。 ——淡紫的月光映照在白色尖頂的教堂上,那個男生和朔月都神情肅穆地站在一座幕碑前。霧氣嫵媚妖嬈,天空中紅色的雨滴順著髮絲的末梢下落。那個男生手裡捧著一大束血紅的薔薇,細細一數,整整十七枝。朔月手裡則是清新的香水百合,他靜靜地把那束花放在墓碑前,雙手合十,為死者禱告。 安靜的側臉仍舊是一貫的冷漠,只是那深邃蒼藍的眼瞳裡,輕輕落下一滴淚。 那淚珠落在了我倉皇的掌心,漸漸地浮現出一個淡淡的「夏」字。而我原本清晰的掌紋被暈染得含糊不清。沒有掌紋的人,命運的軌道是否也會偏離向另外一個方向? 而「夏」,是代表著蘇智夏嗎? 正胡思亂想著,眼光突然飄到了窗子外的那棵櫻花樹—— 呃?!!那樹下站著的不是、不是那天我在學校餐廳有看到過的女孩子嗎? 奇怪,突然覺得她很眼熟。但遠遠地又看不太清楚。 她站在櫻花樹下,眼睛直直地盯著我,一直笑一直笑。可是她越是笑,我越覺得那笑容陰冷得可怕…… 難道這次又是幻覺? 我裝作沒看到,扭過頭看了看講臺上的數學老師幾秒鐘,再轉過頭去確認——天呐!她還在那裡,仍舊還是那樣的笑。 我想叫KIKI也看一下,可誰叫我現在在罰站呢,嗚。等我再回過頭去,那個女孩子再一次像幻影般消失在了我的視野裡。 稀裡糊塗地一天就這麼過完了。今天剛好輪到我值日,KIKI和清流先回家了,教室裡其他同學也陸續回家了,只剩下我一個人還在擦窗子。站在窗臺上,極目遠眺,校園的大半盡收眼底。KIKI和清流他們,現在在哪條路口呢?還有朔月,他回家了嗎? 擦著玻璃,無意間一扭頭—— 天啊,是那個女孩子! 那個女孩子居然還站櫻花樹下!她在看著我,千真萬確是在看著我…… 她看著我,一直笑。一直笑。 ——我突然覺得後背一片發涼…… 認出來了……她是,她就是…… 她就是蘇智夏! 平時早就應該凋謝了的櫻花今年卻反常地從初春一直開到了現在,跨越了整整三個季節。 脆弱的花瓣紛紛揚揚飄散,一轉眼就被吞噬在風中。 即使隔著幾十米的距離,智夏的笑也仍然像冰水一般滲透進我的骨頭裡…… 陰冷。陰冷。 是我的幻覺嗎?為什麼樓下經過的人們沒有一個注意到她? 難道只有我一個人能看到她嗎? 還是說……這真的只是我的幻覺? 我的眼睛又開始難受,眼前的一切像隔了一層蒙上了灰塵的玻璃。那奇異的感覺漸漸由眼睛蔓延到全身,身體不受操控地躁動起來,抓著窗戶邊緣的手忍不住地顫抖…… 血液裡無數暗紅分子正在雀躍歡呼著,叫囂著人的可憐,它們張大著看不見的手指在我的身體裡不停挖掘摩擦著什麼,又因為無所得而憤恨得踐踏和撕扯,讓我難受得快要麻木。 就是這樣奇怪而濃烈的感覺,讓人窒息…… 怎麼了…… 這是怎麼了…… 心底似乎有東西在蠢蠢欲動,像是一隻鷹,東突西撞。當我站在這裡的時候,它有了自由的強烈徵兆,在我的身體橫衝直撞,焦躁地大聲嘶叫。它要自由,要出來。 終於,在這大風的召喚中,那只鷹破胸而出,一飛沖天,瞬間就沒入雲端。 呼。呼……聽見大把大把劇烈的風聲,像鋒利的劍,帶著涼意颼颼穿過我的身體。 空了。空了。胸膛被衝開的瞬間,強烈的空落感排山倒海般迅速填埋過來。身體絕望地後仰,輕巧如羽毛,緩慢得如同舊電影裡那些消磨了聲音的慢鏡頭。 呼…… 呼……呼…… 還是風聲。迅疾地撞擊著耳膜。 我在大風中張開雙臂。擺脫一切地往下落。落。 落…… 「天呐!有人掉下來了!」 「My God……」聽到樓下的人發出驚呼。 下墜的瞬間,眼前不斷閃過花瓣的碎片,還有那智夏寓意莫測的笑…… 她一直笑。一直笑。 笑著看我的恐慌。 笑著看我一腳踩空,跌落下來。 就在快要撞向地面的瞬間,無數的花瓣著了魔似地湧上來,那棵怒放的櫻花樹居然咿呀作響地伸出無數翠綠的枝條,一下子把我穩穩地接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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