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蘿莉塔⑤(1)_小妮子

一

　　§序

　　當新年的第一道曙光出現在奧林匹斯山頂的時候，藝術女神歐瑞伊來到了窗前，面對著窗外皚皚的白雪支起了畫架。

　　「畫點什麼好呢？」看著窗外一片空蕩蕩的白色，女神輕咬起了畫筆，「對了，今天是和梅狄見面的日子。梅狄，梅狄……就畫梅花吧。」

　　躊躇了一會，女神用纖長的手指握緊了畫筆，開始在紙上游走。一筆，兩筆……一株白梅樹的輪廓逐漸出現在畫紙上。

　　「哈哈！掌管藝術的女神，我未婚的妻子——歐瑞伊，早上好！！」

　　一陣爽朗的笑聲從女神的背後突然而至，緊接著聲音的主人就出現在女神的面前。他穿著一件寬鬆得仿佛隨時都可能滑落的浴衣，手裡正抓著一大塊毛巾抖動著頭上濕漉漉的銀髮，白皙光滑的皮膚和刀削斧劈般分明的身體輪廓線就從浴衣的空白處顯露出來。

　　「赫、赫爾墨斯，你……」歐瑞伊害羞地別過頭，用手指了指擺放在廳裡的落地長鏡。

　　「怎麼？哪裡沒洗乾淨嗎？胸口？腿上？」才從浴室裡出來、衣冠不整的未婚夫不明所以地對著長鏡擺起了Pose，一會露腿，一會露臀，弄得廳裡一時春意盎然。

　　「唔……沒有問題啊？」看到未婚妻越燒越紅的臉頰，赫爾墨斯突然會過意來，「難道說……歐瑞伊是在害羞？」

　　「嘖！這也難怪……」赫爾墨斯似乎很滿意自己造成的效果，乾脆一把扯落身上的浴衣，對著鏡子欣賞起來，「有時連我自己看到這個完美的軀體，也忍不住著迷。」

　　不敢回頭的歐瑞伊光是聽著赫爾墨斯的聲音，都能感覺到自己臉頰上蒸出的絲絲熱氣。她閉緊了眼睛，伸出畫筆，朝著長鏡的方向虛畫了幾下，碩大的「笨蛋」兩個字立即出現在赫爾墨斯的胸口。

　　「歐瑞伊！住手！你的顏料裡含鉛！我、我會過敏啦！！」赫爾墨斯手忙腳亂地拾起地上的浴衣擦去身上的顏料，又仔細地檢查過胸口的皮膚沒有起疹，才重新恢復了優雅的姿態。

　　「好啦！不鬧了！我要去巡視神廟了！」赫爾墨斯說完，甩了個帥氣的響指，倏地一下，身上的行頭立即換了副模樣。剛剛那個輕浮的公子哥搖身一變，成為了一位儀態威嚴的神使。

　　「歐瑞伊！我要走嘍！」赫爾墨斯把食指和中指併攏放在眉角處，俏皮地行了個禮。

　　「等、等一下！」聽說赫爾墨斯要走，歐瑞伊顧不得掩飾臉上的紅暈，慌忙轉過頭來，「赫爾墨斯，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

　　「哦！差點忘了……新年快樂，親愛的！」赫爾墨斯快步地走到歐瑞伊身前，吻上了她的手背。

　　看著單膝跪在自己面前的愛人，女神微微地頷首：「赫爾墨斯……」

　　「什麼？」

　　「在你走之前……是不是可以……」

　　「可以什麼？」赫爾墨斯忽閃著清澈的眸子，看著吞吞吐吐的未婚妻。

　　赫爾墨斯的體貼終於讓女神鼓起了勇氣：「赫爾墨斯應該洗了碗再走！」

　　「洗、洗碗！！！」赫爾墨斯銀色的長髮猛烈地抖動了一下，「你是說那些浸泡在污水裡油膩膩的、黏糊糊的盤子和碗碟，還有湯匙嗎？你怎麼忍心讓身為奧林匹斯眾神神使的我，用這麼無瑕的手去碰那些東西？！」赫爾墨斯平舉起白皙的雙手，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歐瑞伊。

　　「難道說，身為藝術女神的我，用來繪畫、雕塑的手才應該碰那些東西嗎？」歐瑞伊女神低垂著頭一邊平靜而小聲地反駁，一邊下意識地倒轉了畫筆，就像是握住了一柄鋼錐。

　　「歐、歐瑞伊，冷靜一點……」

　　「我們早就說好，輪流洗碗。去年是我，今年輪到赫爾墨斯。赫爾墨斯不會耍賴吧？」歐瑞伊說著抬頭微笑起來。

　　女神的眼神溫柔如水，可在她背後，怨念的實體正不斷地從身體裡蒸發出來。那些凝聚著女神過去一年來鬱悶的和憤恨的、形態扭曲的人臉般的灰色氣體不斷地升騰起來，穿過屋頂，沖入雲霄，在天邊隱約地傳回撕心裂肺的慘叫。

　　「歐、歐瑞伊！！你身後是什麼？！」

　　「岔開話題是沒用的，赫爾墨斯，去洗碗吧！」

　　「……」

　　「……」

　　沉默，長久的沉默，直到壁爐裡燃燒的松木段啪的一聲爆裂開，被女神強大的氣勢壓制的赫爾墨斯才如夢初醒似的回過神來。

　　「明白了！我、我這就去洗。」赫爾墨斯灰溜溜地垂著手，識相地退入了廚房。

　　站到洗碗池旁的赫爾墨斯掏出手帕擦去了額頭上津津的汗。

　　「大概有一萬五千年沒有見過歐瑞伊發這麼大的脾氣了。」赫爾墨斯哆嗦著用手擰開了水龍頭。

　　看到水池裡摻和著殘羹冷炙的碗碟，赫爾墨斯不由得皺了皺眉頭。無論是天神也好，人類也好，哪怕是貓貓狗狗，用餐完畢之後留下的杯盤狼藉的模樣都是一般無二。

　　也許事情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壞！赫爾墨斯長噓了一口氣，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在指間凝聚起神力。

　　「碗碟通通變清潔，變乾淨！！」赫爾墨斯閉上眼睛鄭重地打了個響指。可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水池裡卻依然碗碟是碗碟，油漬是油漬，沒有任何改變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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