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夏茗悠 > 塵埃眠于光年 | 上頁 下頁
二二


  薛濤笑了:「你都這麼清楚,幹嗎還不順了她的意。她們家是什麼背景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真要硬起來跟你較勁,最後鬧得她爸媽出面,還是一定能達到她的目的,雖說學校裡沒有你辦不成的事,可家長出面就另當別論了。你又何必為了郭舒潔跟她鬧不愉快呢?郭舒潔又不是你什麼人。」

  「她們家是什麼背景我知道,郭舒潔家背景我也知道,所以才這麼做。我只是覺得應該讓我先把這事擺平了再讓她知道比較好,免得當事人心情跟著像過山車一樣。」

  「擺平了是好,就怕擺不平。」

  秋和嫣然一笑:「我應付得了。因為陳妍不會跟我計較。」

  陳妍果然沒有善罷甘休。過了幾天大二的幾個學生紛紛說不能按時交出參賽片,因為功課太多,甚至向系主任提出「要不這屆比賽就不參加了。」

  「秋和啊,這幫小孩子在搞什麼?我問了他們導師,也沒給他們多少功課啊。」

  「他們和陳妍師姐關係好,是陳妍師姐讓他們這麼說的。」

  「陳妍……又想去了?」系主任看了秋和一眼。

  「嗯。不過呀,您現在可不能再答應她了。如果這次順著她壞了規矩,以後大家都依樣畫葫蘆這麼鬧,那豈不亂了套。」

  他沉了沉臉色:「你想怎麼辦?」

  秋和覺察出他神色中的不耐煩,順水推舟說:「還是按原計劃讓郭舒潔去。其他的您也別操心,就交給我吧,我做做他們的工作,應該沒事的。」

  「那陳妍……」似乎又略有些不放心。

  「師姐那邊,我也會好好跟她說,不會把事情鬧大。您就放心吧。」

  系主任笑起來:「你平常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嗎?」

  「我平常可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只是能力太弱辦不了什麼事。這次牽涉的正巧都是好朋友,我想她們應該說得通。」

  秋和對低年級學弟學妹們的解決方式其實非常簡單,把那八個人叫到一起吃了頓飯。她踞坐於主位,說話時眼睛盯著撥弄桌面的筷子,看也不看他們一眼:「聽說你們功課忙完不成參賽影片,對麼?說說你們幾個原本的分工吧。」

  幾個學生不知她的用意,挨個兒報了一遍分工,在秋和面前莫名有點發怵。

  「你們別這麼拘謹。我只是想問清楚分工,這樣,到時候誰真的抽不出空去交流,我也好另找有特長的學生來補空。時間上抽不出空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系主任也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小心眼,我今天還聽他在辦公室說,換人就行了。所以大家不必有什麼顧慮,誰有困難,現在就告訴我,沒關係的。」秋和語速緩慢,面帶微笑,再接下去幾秒的寂靜中一個接一個地掃視著他們的臉,當看見其中一個女生時停住。

  「你叫馮雯對麼?」

  馮雯滿臉倔強,直視秋和,沒有任何反應。

  「代表大家去跟系主任說明情況的人是你,那你自己是不是沒有時間呢?」

  「是。」馮雯不得不硬著頭皮承認。

  「那好吧,剪輯確實最花精力,反正素材還沒拍攝齊全,你應該沒有開始剪。從明天起你不用管了……」

  「秋和姐,現在換人,未必水準比得上馮雯,影響了作品品質可就不好了。」她的同班同學幫著說情。

  秋和淡淡地說:「不換別人,我自己剪,影響不了品質。你們還有誰騰不出時間?」

  幾個人面面相覷,再也沒人吱聲。

  秋和雖然還是本科生,卻已經是剪輯專業課的助教,水準甚至超過老師。大一新生的剪輯基礎其實全是秋和教的,水準當然毋庸置疑。更令人驚詫的,是她與陳妍做對的決心。

  (四)

  一向乾燥悶熱的城市,接連下了兩天大雨,昏沉天色使晝夜的界線也不那麼明顯了。這天氣正應了郭舒潔的心境。她社交不廣,消息總是滯後,至今聽見的傳聞還是陳妍正在煽動學弟學妹們給系主任施壓要求換人,此前她一直把希望寄託在秋和身上,但秋和卻一連好幾天都不見蹤影,晚上也沒回寢室睡覺,問過薛濤,也不知情。

  在秋和失蹤的第六天,郭舒潔已經放棄了對出國交流的最後一絲希望。她倚著自己與秋和共同的上下鋪的鐵架和薛濤聊些瑣事,忽然無意中看見秋和書架側面掛著的藤編花籃:「你說,這山茶花怎麼都不會凋謝呢?」

  「什麼山茶花?」薛濤回過頭。

  郭舒潔指指花籃:「我原先以為花以為不謝是因為秋和一直換,可她已經失蹤好幾天了,這花還是新鮮得像今天早晨才摘下的。」

  「詭異之人養詭異之花。」薛濤沒將這話題繼續展開,「她再不回來,我都考慮要報警了。」

  「不用報警,前天她朋友還來幫她拿過換洗衣服。」烏咪再幔帳裡幽幽地說。

  郭舒潔眼睛一亮,立刻在她床邊蹲下:「她去哪裡了?什麼時候回來?」

  「她朋友沒說。」烏咪的答案讓郭舒潔又恢復了抑鬱。

  「濤濤呀,秋秋失蹤是不是你們雜誌社出了什麼問題?」烏咪難得主動跟薛濤說話。

  「不知道。反正我文字方面沒什麼問題,要出也只可能是畫手出問題……哦……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幾天前看她聊QQ,聽說連載漫畫的腳本作者一直拖稿,說不定跟那事有關。」

  同寢室已大半個學期,郭舒潔這才發現薛濤與秋和在校外共事,很是震驚:「我還以為你倆關係不和。」回想起來,秋和搬來之前,薛濤還說過秋和「很難對付」。

  薛濤臉上泛起嘲笑意味的神色:「秋和秋和,誰敢跟她不和?」

  準確地說,秋和並不算失蹤,她本來就和室友們不同班級,專業課時間不一致,也沒有共同的通選課,只要不回寢室睡覺,就和她們斷了聯繫。

  週四上體育課,王一鳴踢球受了點小傷,去「小西天」校醫院上藥,見內科外的候診區有個出挑的身影,白色短大衣,過膝長靴,臉藏在千鳥格報童帽下面,雙手環抱在胸前坐在斜切入室的陽光裡,身邊放著一隻黑紅漸變色銀鏈小包。走近一看,果然是秋和。

  「生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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