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夏茗悠 > 塵埃眠于光年 | 上頁 下頁
一〇


  「這才意外!我以為你不知道他們呢。你一直只聽高雅音樂。」大概正啃著雞腿,烏咪的聲音喜悅卻含糊不清。

  也許不接觸外界並不是沒有任何益處,至少她能倖免於算計。

  秋和對這個室友最有好感,預感可以跟她成為朋友:「沒有什麼類型我不能接受」

  (六)

  沈芃與秋和分開後,對薛濤偷照片的不地道行徑越想越氣,但又答應了「最近一段時間不要和薛濤發生正面衝突」,一口氣出不來,午飯也沒吃好,過了一小時好歹想出了法子給薛濤使絆。打了個電話給一個大二的學妹:「楚楚啊,我是沈姐,你知道你們陳教授現在在哪兒麼?」

  「在朝陽區開會啊,我跟來會場了。」

  「他下午什麼行程安排?」

  「散會後返回學校,薛濤要採訪他,然後他就下班回家了,可能會比平時早點,明天上午他飛美國。沈姐找他有什麼事嗎?」

  「我不找他。你能不能想個招兒把他拖住一會兒,時間晚了我估計他就直接從會場回家了。」

  「唉?那薛濤不是……」顧楚楚很快反應過來,「哦,好,我儘量拖拖。」

  眾所周知,校報執行主編薛濤和副主編沈芃的明爭暗鬥曠日持久,兩個人連名字的偏旁部首都帶點對立的意味。校報的編輯幹事們也基本分成兩個陣營,顧楚楚屬於沈芃這一派系,所以她幫沈芃治薛濤是不需要問理由的。

  薛濤在一門史學課上收到陳教授的短信:「今天會議結束時間延遲,無法回校,甚為抱歉。」頓時心急火燎。她知道陳教授這一出國,再回來已經是半個月以後,採訪不可能趕得上出版計畫了。鬼使神差,她突然看向了此刻三尺講臺後坐著的人,決定採訪歷史教授楊雲天,雖然他是個剛回國的海歸,在學校沒什麼名氣,但課教得甚好,人有股儒雅的書卷氣。

  去吹捧那些心浮氣躁、本來就愛抛頭露面的「作秀教授」,不如推介一些務實低調的優秀教授。

  ——薛濤認為這個採訪專版的範本就該這樣定。

  下課後,她簡要說明自己身份,提出採訪請求,希望以介紹課程和學術為主。楊Sir痛快地答應了:「這沒問題,但我待會兒需要參加一個研討會,如果你也願意去感受一下氛圍,我們路上還可以聊。」

  薛濤高興極了,覺得很少有這麼隨和的老師。由於沒有準備,她的提問都是即興的,但很用心。開完研討會,楊Sir和幾個外國教授打算一起吃晚飯,薛濤得體地與他們道別,楊Sir又叫住她:「你等一下。」拿出手機撥通電話:「你下樓來,幫我送個人回學校。」

  女生一廳,連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不遠。」

  「沒事,他閑著也是閑著。」

  稍等片刻,薛濤見一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男生東張西望地從酒店大門走出來,料想就是他了。

  等他走近,楊Sir介紹兩人:「這是薛濤,我學生;這是楊鉻,我兒子。「接著囑咐楊格,」你把薛濤送回學校。「說完便隨人群走了。

  楊格脾氣很好,沖薛濤笑笑:「我的車停在那邊。「並肩走出幾步後,問薛濤,「你大幾了?」

  「大三。」

  「哦,那是學姐。我大二。」

  「你也在我們學校?」

  「對,我這學期剛跟我爸過來的,在哲學系,作為交換生。」

  「那你之前是在法國讀書?」

  「我高中之前一直在北京,高中才去的法國,一年後還得回去。」

  薛濤自然而然拿出來學姐和主人翁的姿態:「怪不得中文這麼流利,在我們學校還適應嗎?」

  「主要不適應食堂的飯菜,其他還好。」

  「這我就愛莫能助了,」薛濤聳聳肩,「連我自己都不適應學校食堂的口味,我申明,那絕不代表中餐的品質。不過有機會我可以帶你去下館子。」

  「擇日不如撞日,要不現在去?」男生興奮地把視線從馬路移向薛濤的側臉。

  「今天不行,晚上我得去解決點事情。」抱歉地笑笑,「週末你行嗎?」

  「週五下午吧。我會在劍道社活動,你有空來劍道社找我。」

  (七)

  事後回想起來,瞿翛然才覺得自己丟了面子,但他卻把這筆賬算在了秋和頭上。下午他給秋和發了條短信,約好一起吃晚飯,其實計畫並不止吃飯這麼簡單。他打算跟秋和攤牌。

  秋和有數不清的前男友,但奇怪的是沒人因這事指責過她。也許是因為秋和挑不出別的缺點,水性楊花在瞿翛然看來特別難以釋懷。沈芃卻說:「秋和像日本人一樣工作,像法國人一樣生活,多好啊,我都羡慕死了。」這種是非不明輕飄飄的態度,瞿翛然最不能忍受。

  他打著如意算盤等秋和,意外地看見薛濤,便朝她招招手,薛濤朝他走過去。

  「真巧,你也來這兒吃飯。」

  「不巧。」薛濤在他面前的座位上坐定,「秋和不會來的,她要跟你分手。」

  瞿翛然瞬間石化,從沒想過秋和會突然這樣出牌。過半晌,像聽見一個笑話似的笑起來:「什麼?她要跟我分手?她有什麼資格跟我分手?她有沒有搞錯啊?向她那樣的女人,你知道她和多少……」

  薛濤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我知道。」等瞿翛然冷靜下來,她繼續說,「你覺得你可以不必考慮她的感受為所欲為,可以讓她無條件地容忍你的大男子主義,可以主宰她控制她不必顧忌她的尊嚴,而她會一直遷就,因為你有一張王牌——她愛你。向秋和那樣的女人,無論她以前和多少男人交往過,她的體貼、寬容、好脾氣都會讓你覺得自己是最後一個,自信爆棚到以為可以任意把她改變成自己理想中的女生,誤以為她對你的愛是沒有終點的。可是現在,你的王牌已經失效了。」

  瞿翛然怔怔地看著薛濤,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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