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夏茗悠 > 八分鐘的溫暖 | 上頁 下頁 |
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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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覺得你是女生啊。你見過哪個女生像你一樣一口氣吃六盒?按這種『非常六加一』的方式不管誰請客都是你比較賺吧?」 雖然吵吵嚷嚷,但十來天后女生還是主動奉上冰沙:「師傅大人。」 新涼詫異地抬起頭:「這麼小人得志?考的很好麼?」 陽明有保護學生隱私的規定,從不公開任何分數與排名,但學生能收到關於自己的各種排名名次與成績走勢曲線圖。 顏澤興高采烈地打開自己的排名圖:「鏘鏘——」 數學92分班級名次3年級名次5 看清楚的新涼表情嚴肅地拆開冰沙箱蓋:「你以後別叫我師傅了啊。」 「為什麼?」 「完全是在培養勁敵。」 顏澤嬉笑著迅速從男生桌上一堆暑假作業下面抽出成績分析材料。 雖然總分依然是年級第一,但數學科卻只有名次第二。 「誒?怪事。你是第二的話誰是第一?而且,99分第二,那第一名豈不是100?」 男生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關於「數學第一是哪位神人」這問題的答案很意外是從老媽那裡得到的。 「不錯哦,你的老大難數學這次倒發揮超常。不過要趕上夕夜還是要再下功夫才行。」 稍作推理就能自動生成班級名次—— 第一,100分顧夕夜 第二,99分賀新涼 第三,92分顏澤 因為被老師大肆表揚而欣喜的同時也有一絲疑惑,原本板上釘釘的前三甲似乎發生了劇烈變動,關鍵不在於新涼和夕夜的名次倒置,而是…… 那個人,怎麼了? (五) 學期最後一天,離校。 回想起上學期最後一天是和夕夜一起來回好幾趟才把寢室搬空,顏澤有點失落。夕夜已經很長時間只用冷淡的目光掃過自己,遠遠地避開自己。加上期末考試總複習從中作梗,也無法整理好思緒去向她解釋。因此在這學期的最後一天,夕夜把自己丟下,先回家去了。 雖然只有一個箱子,但要在不容易打到計程車的情況下靠自己的力量運回去還是不大現實。 沒辦法,只能又厚著臉皮去找新涼幫忙。在男生可能出現的地方兜了好多遍都沒見他蹤影,顏澤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校園裡人越來越少,閒逛到四點,才突然在中央大樓一側的走廊裡遠遠地看見新涼。 和一個穿同年級制服的女生站在一起。顏澤進退兩難,僵在五米開外。 男生一個勁地擺手,笑嘻嘻的:「不行不行,快點告訴我你開玩笑的吧。以前一直把你當朋友,從來沒往那方面想呢。再說我很花心的人品又差,怎麼你想你也也不可能忍受得了啦。呐,不要給自己的人生設置這麼多障礙,做朋友吧,還是朋友。」 「障礙什麼的我不在乎,不管能不能忍受,喜歡一個人怎麼可能是毫無意義的呢?」 女忍者?特工隊的麼?連旁觀的顏澤都沒想法了。 「但是絕對不行啊。」新涼無奈地往後退了半步,卻還是沒改變笑著的神情。 「是因為有女朋友了嗎?」女生猛地抬起頭,握緊拳問道。 單刀直入,太強了!顏澤不禁感慨。 更神奇的是和這強勢問題同時產生於天際的巨大雷聲,黑雲壓城預示著一場大雨的降臨,好像連老天都存心要烘托氣氛。音效無敵。 顏澤咬著嘴唇拼命忍住笑,幸災樂禍地「享受」男生的窘態。 「呃,這個,這個問題麼……」 被突如其來的大雨限制了行動,結果新涼和顏澤硬是悲慘地拖到七點左右才從學校被解放。女生肚子很不爭氣地「咕咕」叫,新涼提議先一起去吃晚飯再送她回家。 男生把功能表遞給女生,對服務生說:「豬軟骨拉麵。」 「唔,我要……鰻魚飯、薯仔沙律、銀絲菠菜、味之海草、魷魚酥、手釀雞翼、珍珠墨魚仔、紫菜炸蝦卷、燒秋刀魚。每樣來一份,謝謝。」 「食量還真是驚人。」男生笑著撐起頭,倒是沒表現出多少驚訝。 服務生走開後,氣氛突然變得有點尷尬。過許久,新涼清了清嗓子:「不太習慣和女生面對面吃飯了,有點彆扭。」 「不是說沒把我當女生麼?」顏澤也學著男生樣用同一側手撐起頭。 看得清晰。 男生的下頜處斂出一道柔和的弧線,瞳仁中央的亮光愈發擴張,有跳躍的夕陽落入他的眼底,湮沒進去,溫暖的光澤擴散成蒼茫的霧氣,淺淺薄薄地罩在棕色眼眸上,額發覆過來,再添加一層陰影。 充盈的笑意,滿滿的好像就要漾出來。 類似歐洲人的俐落輪廓,棱角分明。 每一點每一滴,都在落日餘暉中變得透明清晰。 以及更加清晰地, 隱藏在溫暖笑意背後的, 糅散盡陰影裡的悲傷,像雕刻一樣,不露聲色的悲傷。從心室壁上擦過,輕微得令人疼痛起來,不明所以。 而顏澤的五官,染上憂鬱的神色,也毫釐不落地沉澱進男生的視線裡。 新涼聽見她柔軟的聲音,穿過夕色構築的悲傷空間抵達自己的耳膜:「如果你願意,說說家裡的事。」 疼痛感就要延伸進心臟最深的地方。 在十一歲還是十二三歲的時候,第一次意識到對面教學樓埋頭苦讀的學長是和自己不同的生物。 大多數時間都沉默,表情不輕易改變,一點點淡然的笑意在朝女生看來的瞬間流露出來。不是你身邊這些成天嬉笑打鬧一身臭汗的人。 在圖書館裡安靜地的看書,即使你湊過去,他也暫時不會察覺。練習冊上填滿你還不能理解的公式和計算,相隔兩個年級,你依然有點不甘心。偶爾在官方校會上也能聽見他的名字,知道他即使在同齡人裡也算得上出眾。不是輕易可以追上的人。 因為與他妹妹同桌,關係不錯,放學後有時一起在學校周邊的小食攤磨蹭磨蹭。畢業班總比較晚放,等到他匆匆趕來時天色已灰下去,昏暗的路燈下,淡淡的光線為他勾出一圈半透明的輪廓。 甚至有一天,在你被職校的男生糾纏的時候,碰巧路過的他沒有假裝沒看見,而是拉過你到他身後,說「我是她哥」。聲音裡威懾成分顯而易見,但在你聽起來卻前所未有的溫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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