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夏茗悠 > 八分鐘的溫暖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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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的東西,怎麼可能還找得到? 返回教室的時候,顏澤甚至想讓儲物櫃裡其他的東西一起以同樣的方式從世界上消失。可是當翻到那本紅色封面的日記本時,還是停住了。那是顏澤的日記本。 因為怕放在家裡或書包裡被媽媽偷看,甚至不敢放在自己儲物櫃和寢室裡。所以每次寫完就讓顧夕夜代為保管。對方的儲物櫃裡,有屬於自己的東西,這條線索突然讓顏澤記起顧夕夜和自己的那絲斷絕不了聯繫。 不能給父母看的。 可以放在你那裡。 不排除你會打開看。 但那其實是我默許的。 不可能沒有關係,就像無論怎樣撕碎,信封上的「顧夕夜」三個字已經像烙印一樣嵌進了自己心裡。甚至在做心理測試時遇見「如果不做自己,你最想成為誰?」的問題,即使心裡彆扭,最終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寫下那三個字。斷絕不了。 顏澤放棄了繼續從櫃子裡拿走任何東西的念頭,將日記本一併塞回原位,失魂落魄地在暴雨中朝教學樓外走去了。 (二) 「少了別的東西麼?」 「嗯,沒有。」 「那應該不是小偷吧。說不定是被你隨手錯放在哪裡了。」 ——被你隨手錯放在哪裡。 顧夕夜驚覺又複雜的眼神隨著顏澤起身的動作上升,最後懸浮在了半空。顏澤回到座位,早晨的陽光正斜斜的地觸及到課桌正中間,在雪白的桌面上,形成一明一暗兩種涇渭分明的色彩,像極了此時自己的心境。一半在強調「怨不得別人你活該」,另一半則漲滿了心虛。 和顧夕夜並不是什麼「從小像雙生花一樣長大」的好姐妹,但初中三年形影不離的交往已經親密到——在外人眼裡——提到顏澤就想起顧夕夜的的地步。 只有當事人自己心知肚明,高中女生的友情不可能像小學生那樣單純,而是應了那句話——有陽光的地方就有陰影。也許沒那麼嚴重,但的確不能簡單地用「相親相愛」這種幼稚詞彙來形容。 「嗯,肯定不是小偷。」顧夕夜拿了書後走過顏澤座位旁丟下的一句輕聲低語讓女生渾身湧起一陣燥熱。 像她那麼聰明敏感的人,應該會有所察覺吧? 自己掩藏得不怎麼高明的敵意。 (三) 第二節下課做完廣播操,顧夕夜瞬間沒了蹤影。 平常這個時候顏澤總是和顧夕夜兩人一同往教學樓走,今天卻落了單。顏澤無法推測顧夕夜是否為自己第六感得出的結論生了悶氣。 大概是看見顏澤難得一個人出現,其他班級路過時打招呼的同學格外多,最後總結般跟上來的是賀新涼。 「誒?怎麼顧夕夜不在啊?」 果然如此,好像認定了顏澤和顧夕夜兩人天生就應該連體似的。 「她啊,急著去找廁所。」顏澤勉強編出個藉口。 才突然發現原來賀新涼也是叫她「顧夕夜」。 男生回頭望望身後的觀禮台。「不過,剛才好像有聽到叫各班文體委員去開會。她不應該還在那邊麼?」 「哦,」原來是自己太心虛,揣測錯了。幸好如此。顏澤如釋重負地笑了,「我也不太清楚呢。」 「運動會班長大人不報什麼項目嗎?」 「……嗯」顏澤隨便擺了擺手,「我跑得很慢的。」這只是謙虛的說法。 「和你打過球的男生都說你運動神經很好啊。」 「謠傳而已。」 「噢。我就說嘛!」 「嗯?」 「人還是有點缺陷好,太完美了、價值過高容易損毀呐。」 顏澤被男生故弄玄虛的表情和奉承話逗笑了。「你是說夕夜容易損毀麼?」 轉彎上二樓,遇見從三樓一起走下來的季霄和同班的裴嘉瑩。也許是過於敏感了,總覺得兩個人都對自己多打量了幾眼。側身讓過時,顏澤清晰地聽見季霄說了句「這週四的決賽,還打算露個面就走麼?」頓時渾身僵硬。 再也沒顧得上賀新涼在耳畔持續的絮絮叨叨,顏澤想起上週四的辯論賽,心情低落起來。 「禮拜四我們和七班對抗四分之一決賽,你會來看麼?」 最初聽見前半句的茫然,因為後半句猶豫不決的出現,而突然變得清晰。正思索著「雖然身為班長但沒必要對每一場辯論賽關心到底吧」的顏澤手中的筆突然直戳向堅硬的課桌,一路朝邊緣滾動,最後跌落在地上。意圖明朗起來。等女生彎腰去撿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不能用,筆尖中心的圓珠掉了。 可是在演講廳裡等了足有半小時,依舊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不是這裡嗎? ——你會來看麼? 好不容易這樣問出來,卻又沒有說清地點。 顏澤忍不住冒出「季霄究竟在想什麼」的賭氣念頭。在學校各處找過一大圈後才精疲力盡地找到辯論賽準確地點,已經快結束了。 除了老師的粉筆在黑板上「篤篤」作響,教室裡像深海一樣寂靜。雖然夏天已經過去,但空氣依然炎熱成半流質的狀態。男生的側影在顏澤的餘光中失去了顏色,簡化成一堆單薄的線條,這裡折進去,那裡伸出來,是簡略而蒼白的素描。運動的地方惟有緩慢眨著的眼睫,看不出情緒的走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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