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伍美珍 > 飄在天空裡的果凍 | 上頁 下頁 |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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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擔心地說:「你臉色很不好。」 「沒什麼。」我開口說話,然後低頭吃東西。 「可哥,你去吧?」揮渾然不覺,又來電話找我,他要我去聽音樂會。 媽媽在旁邊疊衣服,我感到她在有意聽我說話,一個男人的電話,而且不止一次打過來,她不放心,又不好開口問我。 我聽了片刻,沒有應聲。 「喂?」揮著急了。 我把電話放下了。走進自己房間,忽然回頭關照媽媽:「這個人再來電話,就說我不在。」 媽媽抬頭看我,眼裡滿是憂慮。 我看見媽媽臉上的皺紋,忽然想流眼淚。 爸爸送我一台嶄新的「聯想」686,他耐心地教我怎樣用。媽媽在廚房給我們燒飯,她把自己收拾得很整齊,氣色也很好。 我恍惚地回到了從前,似乎這幾年來,所有的光陰都是這樣平靜地過去的——爸爸一直在家,也沒有一個叫揮的人存在過…… 可在飯桌上,他們又舊病復發,吵起來了。 我不明白,為什麼爸爸提的每一項建議媽媽都要否定! 於是我叫了起來:「你們不要吵了!不要再吵了!」所有的眼淚都奔湧而出,我嗚咽著沖向我自己的房間。 他們一下子安靜下來。 我哭著——並不全是因為他們! 爸爸進來勸我,他摸著我的腦袋,絮絮地說著父親的話。我甚至有點恨他——為什麼現在才來找我? 爸爸有意要轉移話題,他拿起我寫字臺上的照片框:「可哥,這是你們班同學?」 我已經哭到尾聲了,趁此抹幹淚水,小聲嘀咕一句:「是文學社的合影照片。」 「哎,怎麼是他?」爸爸指著照片上的揮,驚詫地說。 「你認識他?」我的好奇心上來了。 「太認識了。他怎麼跟你們在一起?」爸爸放下鏡框。 「輔導我們編稿。爸,你怎麼認識他的?」 爸爸不經意地說:「兩年前,他還在我的電腦公司打工呢。這個人,有點小才氣,可惜玩世不恭,所以成不了大氣。還有個毛病,就是喜歡找小姑娘玩,不過人家是作家,體驗生活麼……」 我翻找著抽屜裡的東西,裝出爸爸說的一切與我無關的樣子,但我徹底地感到——失敗! 一次,在揮又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報出了我父親的名字和公司,他沉吟了片刻,放下了電話。 從此,他再也沒給我打過電話,文學社他也不來了。張炎說表哥正在創作一部長篇小說。 這個名叫揮的男人就像一滴水,在我的生活中消失得很乾淨。 而且從此我不再去碰任何一部愛情小說——我覺得其中謊話連篇。 偶爾我會把電視調到省台,看見向藍的美麗面孔,我感到她就像個巨大的謎。 我玩命一般地做數理化習題,媽媽每天夜裡給我端來一碗宵夜,她在客廳打著毛衣,陪著我不睡覺。 我的每一次成績都在飆升,老師喜得連看我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慈祥。 我感到自己必須要把每一分鐘都填滿,好阻擋我的思路。否則,我大概會崩潰。 即使如此,午夜夢回中,還是有揮的面容閃過,像是黑夜裡的星星。 在後來,我勇敢地投入到黑色七月,捧回一張清華的錄取通知,而且是電子工程系! 爸爸媽媽高興得不得了。我也很高興,尤其是當我接到清華的通知——新生提前入校軍訓。我很高興能夠很快就換一個地方呆著。 當光陰沖走了我的故事 我終於艱難地在微機上敲完了我的故事。 這時候,我才發現,窗外早已天黑了,雨下得很大,雨點不斷打擊著窗櫺,就像有無數個精靈在偷窺我。 我的心情是舒展而又歡快的——自從跨進清華校門,我就發現,我走進了一方最好的天地! 我將小說保存在硬碟上,然後打開網路,給「蝦米」發了一封電子郵件。蝦米是我在網路聊天時結識的朋友,我很喜歡他的獨到和精闢。 我把小說作為「附件」一併發給了蝦米。 上次在聊天室,蝦米開玩笑說他愛我。我認真地告訴他:我曾經有過一段很不潔的初戀,這段經歷使我一輩子感到失敗和自卑。 第二天就收到蝦米的回郵: 「凍米糖(我的網名),我讀完了你的初戀故事,寫得很棒。咳,當光陰沖走了你的故事,我看到的還是你的純真和美好,我還是要說——我愛你!」 我看了,感到釋然。 蝦米還說,他把我的故事在上張貼了,「為了告誡所有的純真女孩,不可輕易與身份複雜者過招。」 蝦米說,他們玩他們的——指的是揮和向藍,「而我們有我們的世界」。 最後,蝦米介紹說:本人是小姐,年方19,尚未戀愛,不過有過十幾次單相思而已。 我大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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