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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五


  不知道石嘉信在炒什麼,聞著倒是挺香,嶽峰隱隱感覺有點餓了,正想問他做什麼菜,外頭有人急急敲門,石嘉信一邊往外走一邊把炒勺遞給他:「搭把手,大火,別糊了。」

  嶽峰沒好氣地接過來,走到鍋前一看,心裡頭把石嘉信罵的要死:會炒菜不會?肉跟不好熟的筍塊一起下鍋,是怕肉炒不死還是怎的?

  嶽峰趕緊拿勺子往邊緣處火小的地方撥肉,才撥了幾塊,身後忽然響起石嘉信的聲音:「嶽峰,趕緊上去吧,說是小夏鬧的很厲害,多少人都拉不住。」

  嶽峰第一遍的時候居然沒聽明白,握著炒勺直發愣,直到石嘉信又說了一遍,他才如夢方醒,炒勺一扔拔腿就跑。

  下來傳信的那個老婆子腳程慢,嶽峰不得不時時停下來等,他一想起石嘉信說的「鬧的很厲害」,心裡就擔心的要命,不住追問那老婆子:「不是說在治嗎,怎麼又鬧?她怎麼鬧啊?」

  也不知道這老婆子是不是故意的,答的含糊的很,嶽峰急的要命,又拿她沒轍。

  真到了上頭,才知道這個「鬧得很厲害」還算委婉的說法了,還沒進屋就聽到裡頭砸鍋掀碗鬼哭狼嚎的,推門的時候有個女的慘叫,嶽峰被她叫的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又聽到盛錦如怒吼:「不要打她,別動手!」

  也不知道是吼誰,嶽峰腿都軟了,進去了才知道剛才那聲慘叫是為什麼:季棠棠咬人了,有個女的脖頸上估計是被咬開了一塊,手拼命捂著,鮮血還是從指縫裡往外溢。

  受傷的女的被兩個老婆子扶著往邊上退,另有兩個年輕點的,一人抓胳膊一人抱腿,估計是想把季棠棠給制住,季棠棠掙扎的很厲害,一扭頭張嘴又咬,抓胳膊的那個躲閃不及,被她正咬在手腕上,痛的大喊大叫,盛錦如不讓打,她只好往後縮,但是季棠棠咬的狠,一雙眼睛簡直是在冒凶光了,看那情形,不咬下一塊肉來是絕不會甘休的,那兩個老婆子看看不對,上來幫著把人分開,但是季棠棠就是不松,那個被咬的女人額頭上都冒冷汗了,情急之下上手就要打,又有人拽著她胳膊不讓打,真是混亂到無以復加。

  岳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時間,反而對她著惱更多些,在他心裡,打人也就算了,咬人這種事,簡直是只有潑婦才做的出來——他幾步沖到跟前,吼了她一句:「誰叫你咬人的?給我鬆開!」

  他來的突然,吼的也突然,別說季棠棠了,幾個拉架的女人都被嚇了一跳,季棠棠看了他一眼,估計是認出他了,忽然害怕起來,也不敢下死勁咬了,那個女人趁機把手給拽了出來,連滾帶爬跑出去兩三米遠。

  季棠棠失去神智以來,前頭都是乖巧居多,今天這表現,堪稱惡劣,嶽峰是真火,想也不想,一指頭推在她腦袋上:「你還真長勁了,咬人也學會了!」

  季棠棠腦袋被他推的一歪,她也真搞笑,推歪了就不正回來了,就那麼歪著,歪著歪著就哭起來。

  盛錦如和一干人等松了一口氣。

  事情搞成這樣,盛錦如是極為懊惱的,原本安排季棠棠進音陣,就已經是亂了時序的,這一日又安排失當,導致她沒能及時轉音位不說,恍恍惚惚的,還受了這麼大的驚嚇,現在的反應如此失常,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正尋思著,忽然聽到岳峰向她說話,口氣很不善:「她是怎麼回事?怎麼越治越糟糕?前頭不是這樣的。」

  盛錦如回過神來,讓嶽峰這樣的外人兼小字輩這麼指責,她心裡很不舒服,語氣裡也就自然而然帶了刺:「治病總是有反復的,給她治病,勞心勞力的,一分錢也沒收過,你們倒有理了?」

  嶽峰被她嗆的無話可說,轉頭看季棠棠,她還在那歪著脖子哭,還真不嫌彆扭,嶽峰無語,伸手把她腦袋扳正了,扳的時候她倒是不哭了,跟中場休息似的,正了之後嘴一撇,又準備哭了,嶽峰一指頭差點戳她腦門上去:「哭!再哭!」

  季棠棠不哭了,她很是怨恨地翻了他一眼,忽然嘟嚷了一句:「不哭就不哭!」

  這還頂上了,嶽峰更火,再想瞪她,忽然間反應過來,一時就呆了,向著盛錦如說話時,都結巴了:「她……她能聽見了?」

  盛錦如冷冷回了句:「要不然呢,兩三天下來,盛家是吃乾飯的,一點起色都沒有?」

  嶽峰不說話了,雖然盛錦如一直對他冷言冷語的,但是這一刻,他居然對她生出無限感激來,再去看季棠棠,知道她現在能聽見了,反而不習慣那麼兇神惡煞地說她了。

  盛錦如不動聲色,看看季棠棠又看看嶽峰,嘴角抿了抿,忽然說了句:「今天出了點岔子,她鬧的厲害,你帶她下去吧,明早日出之前送過來。」

  對盛錦如的突然「鬆口」,嶽峰很是意外,但喜悅到底是沖過了疑惑,他帶著季棠棠走了之後,有個老婆子過來問盛錦如:「讓他帶走……沒關係嗎?」

  盛錦如嗯了一聲:「小夏還沒治好,他總歸會送回來的,再說了,先鬆動些,別逼得太緊,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這緩兵之計的道理,也不難理解,那老婆子點了點頭,再開口的時候,又有點憂心和憤憤:「這小夏……瘋了都曉得聽他的話,說一句聽一句的,真治好了,更難弄。」

  這句話,正戳到盛錦如的心病,臉色刹那間難看起來,那老婆子察言觀色,也就不再吭聲,轉身過去看前頭兩個人被咬的傷勢,見包紮的人笨手笨腳的,劈手奪了布條正要幫忙,身後的盛錦如忽然陰惻惻說了一句話。

  「帶話給秦家的人,讓人帶他們到山下守著,明早他送完小夏回去的時候,路上動手吧。」

  岳峰帶著季棠棠下山,天黑,山路不好走,雖然牽著手了,她還是走的深一腳淺一腳的,有幾次差點撞到他背上去,嶽峰耐心的很,一直提醒她小心小心,知道她聽得見了之後,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想跟她說話,說了許多,她也聽不見去,很不耐煩的嗯嗯啊啊的,雖然連句囫圇的應答都沒有,嶽峰還是滿足到近乎感動,唐僧樣絮絮叨叨,又跟她說怎麼著都不該咬人,才說到一半,她突然不走了,一屁股坐在邊上的石頭上,問她怎麼了,她愛理不理的,甩兩字出來:「困了!」

  這什麼態度!嶽峰氣的牙癢癢,威脅她說:「棠棠你趕緊給我起來,我把你丟在這喂狼都不會背你的,你起來,聽見沒有?」

  半個小時之後,石嘉信給嶽峰開門,一開門就看到他背著季棠棠,石嘉信愣了一下,剛想問他怎麼把盛夏帶下來了,目光觸到他臉色不對,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嶽峰看起來憋火的很,剛把季棠棠放下就沖他抱怨:「你妹的你見過這麼誠實的人沒有?才說了一句困了,幾秒鐘內就睡著了,怎麼叫都不醒。」

  石嘉信聽的沒頭沒尾的,不知道該怎麼接茬,嶽峰也不當真要他答,忽然想起什麼:「你們盛家到底怎麼給人治病的?棠棠從前不是這樣的,哪有人說睡就睡的,機器人反應也沒這麼快啊。」

  石嘉信想了想:「是治病太辛苦了吧,是會比平時累些。」

  這個解釋似乎合理,嶽峰沒說話,末了忽然沒好氣來了句:「咬人咬累的吧。」

  石嘉信又納悶了,嶽峰也沒興趣給他解釋,直接進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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