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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


  而鄭仁之所以有錢開家庭旅館,來自兩個女朋友的付出,第一個是比他大二十歲的香港女人,據說是畫油畫的,她出了蓋旅館的錢,旅館快吊梁的時候兩人掰了;第二個是比他大十來歲的深圳女人,做玉雕的,她出了旅館裝修的錢,裝修好了她老公找來,女人眼淚汪汪的走了。

  季棠棠聽的眼都直了,她咽了口唾沫:「這男人不至於吧,他用感情……騙女人的錢?還是已婚女人?男小三?」

  嶽峰讓她別瞎猜:「到底是真感情,還是有預謀的,誰都不清楚,你也別亂下判斷,保不准只是巧合。這個死賤人,色胚一個,你保持距離就行。」

  嶽峰嘴上這麼說他,但語氣裡沒有那種真鄙夷的意思,季棠棠有點好奇:「你跟他怎麼成朋友了呢?」

  「棠棠,咱們看一個人吧,不能單純從一個方面去下定義,你在路上也走了挺久的,該知道人其實是很複雜的生物,沒有什麼純黑純白的,私生活怎麼樣,不影響在整體方面他還算個好人你懂嗎?我給你講講怎麼跟他認識的吧。」

  過程其實也挺簡單,嶽峰上次來九寨,加油計算失誤,半路耗沒了,黑燈瞎火停路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朋友們都離得遠,沒法就近幫忙,想攔過路車,沒一輛停的——只有這哥們,開了輛破摩托經過,問清楚情況之後離開,半小時之後,又轟隆隆開著摩托開了回來,外加一桶汽油。

  嶽峰回憶的時候,嘴角不覺上揚,看來雖然嘴上損的厲害,交情還是不淺的,季棠棠伸手出去摸了摸他腦袋:「不容易啊,一桶汽油就把咱峰子的心給勾走了啊,要再加桶柴油,還不得以身相許啊?」

  嶽峰氣壞了:「棠棠,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不能摸我腦袋?」

  上菜了,季棠棠若無其事的把手縮回來,筷子在碟子邊上頓頓齊:「嶽峰我告訴你,做我男朋友,只有兩個要求,第一得能摸頭,第二得是男的,排名有先後,你自己掂量吧。」

  下午三點多,車子到了九寨溝口的彭村,雖然時候是淡季,但彭村的商業氣息還是很濃,賣藏飾特產的商店一家挨著一家,旅館賓館乃至星級酒店擠擠簇簇,打眼看過去,倒像一個小縣城了,嶽峰的車子左拐右拐,最後進了一條窄窄的巷道,盡頭處一幢裝修很別致的房子,頂上掛下一串老式風燈,每個燈上有個墨筆的纂字,合起來是「酒傾軟榻」。

  這名字真是起的夠騷包的,下車的時候,季棠棠問嶽峰:「你告訴人家咱們要來嗎?」

  岳峰白她:「告訴了多沒勁啊,要的是驚喜懂嗎?」

  季棠棠悻悻的:「保不准是驚嚇呢,兩上門吃白食不給錢的……」

  嶽峰不理她,走到門口就停住了,大喇喇抱著胳膊一站,跟上門收保護費似的,透過茶色的玻璃門,可以看到裡頭有個男人走來走去的忙活,忙活著忙活著,身影就遲疑的停了下來,再然後湊近了玻璃往外看,再再然後門一推出來了,看鬼一樣看嶽峰。

  這想必就是那個什麼鄭仁了,季棠棠在心裡感慨,先還說旅館的名字起的騷包,現在才知道人是更騷包啊,這什麼天氣啊,居然穿了個黑色的緊身短袖,你要是有肌肉也就算了,瘦胳膊細腿的,跟蘆柴棒似的,show什麼show啊,博同情搞募捐呢?腦後還紮了個小辮子,臉是長的真不錯,但是有了先前接收的資訊,季棠棠總覺得他像個小白臉兒。

  她看著鄭仁,怎麼都想像不出他半夜駕駛著破摩托給嶽峰送汽油的氣概,嶽峰先給鄭仁打招呼:「怎麼著賤人,看到爺樂傻了,都不知道上來請安了是嗎?」

  季棠棠撲哧一聲樂開了,嶽峰還說鄭仁最賤,其實這兩人湊到一塊,是齊刷刷犯賤吧。

  她等著看鄭仁欣喜若狂地迎上來跟嶽峰互損的久別重逢畫面,誰知道鄭仁突然就笑噴了。

  「婷玉,婷玉,你出來,你出來看哪個孫子來了!」鄭仁笑得腰也彎了,眼淚都出來了,「我早上還跟你說呢,那個人進了溝,有一個人就絕壁不能進溝了。尼瑪才念叨過他他下午就來了,這操蛋的人生如戲啊,比他媽電視劇還帶勁啊,老子可愛死這狗日的人生了,井猜啊!」

  季棠棠汗顏,心說搞藝術的人果然就是說話彪悍。

  門一推,又出來一個女人,約莫四十來歲,看出有點年紀了,但身材臉蛋和氣質是真不錯,穿套頭的白毛衣,袖子上沾了些油彩,她走到鄭仁身後站住,仔細打量了一下嶽峰,忽然就笑了:「這是嶽峰吧?」

  鄭仁這才慢慢止了笑:「是啊,早上才跟你擺過,下午就到了,太TM巧了。呦,還帶了美女啊,這位是……」

  鄭仁突然熱情起來:「這位就是傳說中的苗苗吧?哎呀媽,藏了這麼久,終於捨得帶出來給人看了啊,太熱烈歡迎了啊,蓬蓽生輝啊。」

  他沖上來抓住季棠棠的手拼命握,季棠棠被他晃的哭笑不得,岳峰在邊上,話都是從齒縫裡迸出來的:「這不是苗苗。」

  鄭仁愣了一下,他打量著季棠棠:「孫子你涮我吧,長頭髮白皮膚大眼睛長睫毛……不你說其他人都是雲煙苗苗才是唯一嗎,不你說只會帶苗苗出來見咱們麼……哎哎哎別動手啊……」

  嶽峰氣急敗壞,一把就把鄭仁推了個原地轉體三百六十度,要不是婷玉趕緊上來扶住,真能一屁股栽地下去。

  季棠棠心裡好笑,故意那麼很有深意地看了嶽峰一眼,臉上還是沒事人一樣:這場景,她早有心理準備了,嶽峰既然和苗苗好了那麼久,他的朋友圈子裡,對苗苗一定也不陌生,再加上自己的外形跟苗苗是有點像,錯認這種事,發生了也不奇怪。

  嶽峰尷尬極了,暗自發狠再也不搞這種不期而至的事情了:果然驚喜變驚嚇了,還是嚇的自己,以後可得提前電話叮嚀再叮嚀囑咐再囑咐,把人搞錯了真要了血命了。

  他清清嗓子:「棠棠,時間還早,行李放下,咱先進溝逛逛。」

  棠棠兩個字,咬的特別重,鄭仁終於知道確實是烏龍了,但是所謂人至賤則無敵,他亡羊補牢的功夫也不是蓋的:「這就是棠棠啊,哎呀太漂亮了,剛才我就犯嘀咕了,心說看著比苗苗漂亮嘛,可別認錯了。」

  季棠棠憋著笑不吭聲,婷玉上來幫她接行李:「是峰子女朋友吧,是挺乖巧的,你叫我婷姐就好。」

  虧的有婷玉上來解圍,岳峰暗自舒一口氣,他前頭來沒見過婷玉,但看她和鄭仁的親密程度,也知道應該是現任了:這小子還真就陷在姐弟戀的模式裡出不來了,一個兩個,都是差了十幾二十歲的。

  季棠棠不聲不響的,先跟著婷玉上樓放行李,到了二樓偷眼瞅樓下,果不其然,鄭仁被嶽峰勒著脖子直告饒。

  嶽峰是真氣了:「你小子腦殘啊,不會看人臉色啊,你把人給認錯了我怎麼收場啊。」

  鄭仁被勒的臉都紫了,小辮子在腦後一晃一晃的:「我錯了還不行嗎,當初是你說不會把亂七八糟的女人往外帶,帶出來的肯定是正牌的,我當然就以為那是苗苗了,你跟苗苗分了都沒通知一聲,我上哪知道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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