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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嶽峰只當是沒看見石嘉信,只是沖著尤思點了點頭,尤思的眼圈頓時就紅了,問他:「她沒事兒吧?」

  嶽峰淡淡回了句:「那要看怎麼樣才能叫沒事兒。如果你們覺得把一個姑娘家扔那種地方大半宿還能叫沒事,那就是沒事兒。」

  尤思讓他這麼一堵,眼淚立刻就出來了,石嘉信沉默了一下:「這事真的很抱歉,我們當時也沒有辦法。」

  嶽峰心裡罵了句我操,皮笑肉不笑地來了句:「是啊,這我特理解,你當然沒辦法,你什麼時候有過辦法啊,你救自己的女人都沒辦法,我也不指著你救別人有辦法。」

  這話說的挺狠的,尤思抬頭看了石嘉信一眼,神色很複雜,石嘉信臉色變了變,往前走了兩步:「岳峰,我們單獨談。」

  他把嶽峰引到一邊的角落裡,確信尤思聽不見了,才惱火地開口:「既然人都回來了,咱們能不能各退一步,就此算了?你在這裡挑撥我和思思的關係,算個怎麼回事?」

  嶽峰不怒反笑:「算了?你還真是吃的燈草灰放的輕巧屁,我告訴你,這次是棠棠囫圇著回來了,她但凡有個缺斤少兩的,我都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你的!尤思面前,我忍著沒揍你,已經很給你面子了。」

  說完冷笑一聲,轉身去沙發那裡拎包,走了兩步,又回頭看石嘉信:「再說了,你和尤思的關係,還用得著我挑撥麼?女人又不是傻子,這男人靠不靠得住,心裡還沒桿秤嗎?」

  拿包的時候,尤思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含淚問了句:「我能去看看她嗎?」

  嶽峰猶豫了一下,他雖然對石嘉信有氣,但對尤思的電話,終究是心存感激的:如果沒有那通電話,他不可能找到季棠棠。

  岳峰看了尤思一眼:「你去可以,他,不行。」

  石嘉信同意尤思去看季棠棠,但自己一定要跟著,嶽峰雖然不高興,但也就沒再堅持——尤思這麼艱難才能回來,想來石嘉信也不放心再把她交到別人手裡的。

  回到酒店,嶽峰讓兩人先在門口等,自己先進去看季棠棠方便不方便,出乎意料的,季棠棠居然沒睡覺,裹著被子跟神棍看鬼片,兩人眼睛都睜的圓溜溜的,嶽峰真心搞不清楚鬼片有什麼好看的,問起毛哥,說是出門買什麼飛天銅雕禮品送人。

  嶽峰先把神棍趕出去了,許諾的代價是神棍可以在外頭找個網吧打一下午的連連看,上網費和期間的吃喝費用一律允許報銷,神棍樂的嘴都合不攏了,嗷嗚著出門,在門口看到石嘉信和尤思時愣了一下,轉念一想反正不認識,繼續嗷嗚著下樓去了。

  進屋之後,尤思先給季棠棠道歉,季棠棠跟她說話,眼睛卻是看著石嘉信的,她說:「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啊,是我讓你先走的,再說了,你後來不是讓嶽峰來找我了嗎,真要說對不起,也不該是你說啊。」

  從魔鬼城回來的路上,嶽峰把大概的情況給季棠棠講過,要說她心裡頭不氣是不可能的,雖然平靜下來之後,知道也不能把他怎麼樣,但話裡話外,不刺他兩句到底不痛快。

  石嘉信笑了笑:「我知道你心裡頭不痛快,不過這事,我還真不覺得我哪裡做的過分了。當時那種情況,我去拼,連思思都要搭在那。就算後來去找你,我也想不到你鑽到地下去了,所以找你也是白搭。再說了,幫多幫少,也看親疏關係,如果這電話不是打給嶽峰,打給不相干的阿貓阿狗,人家會去找你嗎?我之於你,或者你之於我,比路人也多不了多少,犯不著為你以身犯險。」

  季棠棠沒想到石嘉信居然還能擺道理,氣的太陽穴突突亂跳,還沒想出反駁的話來,石嘉信又補充了一句:「再說了,思思打電話給嶽峰,我也默許了的,那公路里程碑,你以為是思思記住的?她一個女孩子,嚇也嚇傻了,哪裡會去注意路邊一閃而過的路碑?」

  季棠棠怒極而笑:「讓你這麼一說,我不給你磕頭道謝都說不過去啊?」

  岳峰在邊上聽著,臉陰的都能下下雹子來,他跟季棠棠不同,這些年走南闖北,很是對付過一些無恥之徒,知道跟這些人講理,除了把自己講吐血之後,是收不到任何效果的,就算能吵得過他,也不屑於把自己降格成潑婦一樣的角色,索性下逐客令:「看也看過了,該走了吧,棠棠身上還有傷,也該休息了。」

  石嘉信不挪窩兒,定定看季棠棠:「咱們之間,是不是能單獨聊聊?如果我沒記錯,請你幫忙去救思思,我是該給你些報酬的。」

  季棠棠愣了一下,交易或者報酬這回事,的確是有的,但這一番死裡逃生掙扎下來,她幾乎已經忘到了九霄雲外,如今石嘉信又突然把這事擺到了檯面上,讓她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她沉默著沒說話,這反應算是一種默許了,嶽峰也沒多問,說了句:「我請尤思去樓下喝點東西,算是謝謝她。」

  嶽峰他們走了之後,石嘉信拖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還是得謝謝你救了思思。」

  說到尤思,季棠棠又有點心軟,她問石嘉信:「你知道她出什麼事了嗎?」

  石嘉信沉默了一下:「她沒說,不過我大致猜到。」

  季棠棠歎了口氣,心裡頭有點堵的慌,想了想說:「你得對她好點,這幾天多注意些,防止她想不開。」

  石嘉信有點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對思思倒是挺好的。」

  季棠棠忽然就怒了:「怎麼說也是老子廢了半條命給救出來的,要是剛到你這就尋死了,我圖的什麼?」

  石嘉信笑了笑,末了轉入正題:「兩件事。」

  「第一是,你是盛秦兩家混血這事,我會給壓下去,告訴他們中途失去線索,跟丟了。盛家跟秦家風格不一樣,這麼多年,盛家龜縮八萬大山,很少會興師動眾出去找人麻煩,而且中間又死了個盛影,盛家忌憚之下,估計短時間內不會對你有動作——如果他們還不干休的話,我會在中間攪局,實在攪不了局,我有嶽峰的電話,也會通過他通知你。」

  季棠棠沒吭聲,打心底裡,她對石嘉信的作法挺感激的,想到自己九死一生的,到底也不是全無收穫,只是剛剛才對他發過火,現在又道謝,到底覺得變扭。

  「第二是……」

  說到這,石嘉信略微頓了頓,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你要的八萬大山的路線圖,我沒給你最終的地點,你血的味道特殊,不可能通過石家人的屏障,你到路線上最近的鎮子住下,打裡面的電話,你的外婆叫盛錦如,她還在世。盛家的很多事,我作為外姓,是沒機會知道的。如果盛家還有一個人願意對你講,那只能是她了。」

  季棠棠看著石嘉信手上那個信封,卻沒有伸手去接,信封是牛皮紙做的,現在已經很少用了——又是沒完沒了的盛家,秦家,秦家,盛家,她有一種奪過來撕得粉碎的衝動,似乎那樣,可以把這種糟心的關係一併撕沒了,而接過來,就意味著所謂的再世為人只是一句自欺欺人的謊言,活著一日,秦家盛家就籠在頭上一日,永遠曬不到人間的清平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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