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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說著就扯開了她的衣裳,女子美好的胴體看的他獸性大發,一埋頭,狠狠咬在她肩膀,新鮮溫熱的血湧進口腔,讓他莫名的興奮和燥熱,就在這時,季棠棠忽然模糊地說了句什麼。

  鐵梭抬起頭,咧嘴時,牙齒縫間都帶著血絲,他獰笑著問了句:「你說什麼?」

  季棠棠嘴唇翕動了一下,居然朝他笑了笑,鐵梭有點意外,他伸手捏住季棠棠的下巴:「你說什麼?」

  季棠棠喉底發出奇怪的聲音,像是在笑,她的眼神由最初的痛楚漸漸轉為陰冷和淩厲,迎著鐵梭的目光,慢慢張開了嘴唇。

  鐵梭忽然就明白整件事情怪異在哪了:季棠棠從進這個門開始,從來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她的嘴裡,含著什麼東西,青白色,卻又看不清楚形狀。

  鐵梭猶豫了一下,他覺得湊的有點太近了,不管她嘴裡是什麼,自己最好還是離開點去看——只這零點一秒猶豫的功夫,季棠棠忽然使盡最後的力氣把頭撞了過來,她的唇齒間迅速移出一枚尖利的骨釘,準確無誤地撞進了他那只還能看東西的獨眼。

  第二次被異物硬生生戳進眼球,絕望來的比痛苦更強烈,鐵梭慘呼一聲,伸手去摳那枚骨釘,手還沒觸到,突然驚恐地發現骨釘好像是蛇一樣的活物,居然自行往裡硬鑽!

  血色瞬間浸滿整個眼球,鐵梭慘叫著抱頭往後栽倒,居然沒有立刻看不見東西,最後還能視物的瞬間,模糊帶血的視線中,恍惚看見桌子上坐著一個女人,皮膚風乾一樣起皺,薄薄的一層貼著骨頭,骷髏一樣的頭上長著枯草一樣的長髮,腳蕩在桌子底下咧著嘴向他笑。

  季棠棠的眼淚湧出來,鐵梭在她身邊,垂死的狗一樣翻滾掙扎,她拼勁渾身的力氣往邊上爬開一些,伸手把敞開的衣服攥緊,然後抓住床腿,用沒受傷的那條腿的力量撐地,一點一點地挪坐到了床上,然後伸手把脖子上的鐵鍊一圈圈解下來,很鎮定地在床頭杠上結了一個套。

  鐵梭喉嚨裡呵呵的,像蛇一樣嘴裡發著嘶嘶的氣,摸索著從地上站起來,癔症一樣四處亂打亂撞,左眼已經成了個血窩窩,季棠棠冷眼看他撞翻凳子又撞上牆,重重倒地之後粗重地喘息著往床邊爬,心裡泛起幾分復仇的快意,唇角居然挑起了微笑。

  她彎下身子,把鐵鍊結成的圈套往下垂,垂在鐵梭往前爬的方向,透過晃動著的環形套子,可以清楚看到鐵梭掛著一道道血痕的臉,他看不見東西了,也已經喪失了剛瞎時亂打亂撞一氣的躁狂,謹慎地皺著眉頭想去聽周圍的動靜,手在地上按摸著,似乎已經發現癱在地上的季棠棠不見了,臉上露出極其驚怖的神色。

  季棠棠輕輕抖了一下鐵鍊,如同逗弄家養的寵物,鐵器撞擊的聲響引起了鐵梭的注意,他像是忽然遇到危險的動物,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季棠棠笑了一下,動作很溫柔很輕地把鐵鍊套進鐵梭的頭,頓了一兩秒鐘,臉色一冷,猛然收鏈,鐵梭身子一顫,下意識就要伸手去扒拉,季棠棠沒給他機會,她一隻手臂鉗住鐵梭的咽喉,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到了鐵梭脖頸處,鐵鍊瞬間就凹進鐵梭的咽喉,鐵梭發瘋一樣在季棠棠身下掙扎踢踏,季棠棠胳膊越收越緊,眼睛死死看著對面的牆,一動不動。

  身子底下的動靜越來越小,越來越微弱,直到全然靜默,季棠棠眼前的視線有點模糊,她鬆開手臂滾落到邊上,鐵梭沉重的身體被床頭框結著的鏈套提在離地半米高的地方,像是做俯臥撐,肉紅色的舌頭垂著,居然伸出那麼長,一蕩一蕩的,蕩著蕩著,噌的一聲輕響,那枚骨釘從鐵梭眼窩裡掉了出來。

  屋子裡沒有動靜了,死人的氣息和血腥的味道在身周縈繞著,季棠棠忽然後怕起來,她慌亂地抽開床頭櫃,在裡頭翻檢出剪刀,把床單扯起來剪成幾條,一圈圈綁住出血的左腿,綁著綁著,嘴唇開始抖、手開始抖,最後全身都在抖,剛剛的生死惡鬥,慘烈的不像是真的,由最初的假手骨釘,一步步,終於走到親手殺人這條路上——那個痛下殺手的女人,陌生的不像是自己,如果說殺人是為了自衛,那之前好像玩弄獵物般的遊戲算什麼?是因為見的慘狀太多,對殺戮完全不在意了,全然把自己性格裡黑暗的嗜殺一面給暴露出來了嗎?還是說過慣了這種孤僻封閉血腥的生活,她的心理變得扭曲,不知不覺,已經有了不正常的思維和行為了?

  她伸手去撿骨釘,頭痛的老毛病又犯了,一陣一陣的,穿刺一樣疼,殺戮之後,心底升起巨大的淒涼,像是沙漠上落了一層厚厚的雪,遠的看不到邊——她做夢都想回到正常的生活狀態中,像個普通人一樣吃飯、睡覺、談戀愛、煩工作、煩車子房子票子,但是身不由己,總被一樁樁突如其來的變故推往黑暗邊緣,感覺像是被推離了人群的孤魂野鬼,觸摸人間煙火這點微小的願望都成了支付不起的奢侈。

  這條路,什麼時候是個頭呢?如果永遠是處在這樣的境地中,活著和死了,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抽屜裡有煙和火機,她取了一根點上,順手把火機扔進病號服的兜裡,近乎貪婪地吸了一口,煙草的味道像是一隻溫柔的手,撫慰了她緊繃的神經,聽說白粉的感覺更好,會讓人做最美的夢,往常提到海洛因,她會想起瘦骨嶙峋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眼還有戒毒所裡皮包骨頭的男女老少,但是這次不同,她覺得嘗試一下也未嘗不可,她做了四年的噩夢,願意為了一次美夢付出少活幾年十幾年的代價,希望夢裡,一切都還沒有改變,母親在,父親也在,盛家秦家都是狗屁,沒有這些齷齪的事,粗鄙的人,她還叫小夏,夏天的夏。

  煙圈嫋嫋之中,外頭隱隱傳來什麼聲音,季棠棠皺了皺眉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察覺那是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她有點恍惚,自己到底是在什麼地方?為什麼會有慘叫聲呢?

  季棠棠神遊出去的魂一點點回歸,像是件冰涼的衣服,又重新裹回身體上,她全身一震,刹那間就清醒過來:這是飛天殺人取器官的據點,她剛剛殺了兩個人,尤思命懸一線,這麼危險的處境下,她居然在抽煙!

  季棠棠騰的站起身來,左腿劇痛襲來,疼的她下一秒就跪倒地上——她咬牙忍住,先把地上那枚鬼爪收了,然後在先前那個死的男人身上翻了翻,他解下的腰帶上有匕首的掛套,季棠棠抽出匕首看了看,隨手又扔下,開始翻鐵索的衣服、櫃子和床,她有一種直覺,在這樣的地方,安保的工具不可能只是匕首那麼簡單,一定有些拿得出手的傢伙。

  果然在櫃子的最下層讓她給翻到了,一把烏黑鋥亮的手槍,季棠棠拿過來看了看,又放到手裡掂了掂,她不懂槍,只是根據重量來判斷應該是裝了彈了,拉開房門之前,她深吸一口氣,打開了槍的保險栓,打開了之後,她有瞬間的怔愣,忽然就很想念嶽峰——關於槍,她只有一點概念,「想開槍先開保險」,這是被嶽峰罵會的。

  走廊裡靜悄悄的,看來大多數人都不在這個片區,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剛剛房間裡動靜不小,但依舊沒能為鐵梭招來外援,季棠棠跛著腿扶著牆,一步步儘快挪回到先前被關的房間:玲姐不見了,尤思也不見了,房門大開著,就著走廊裡昏暗的燈光,能看到她先前脫下的一堆衣裳,像破抹布一樣攤在房間正中。

  季棠棠打了個寒噤,直到這時候才意識到很冷,她一跛一跛的過去,把外套裹上,正要往腳上套鞋子,外頭忽然又是一聲尖叫,似乎是尤思的聲音!

  這一聲叫幾乎把季棠棠全身的血液都給叫停了,她騰地站起來,顧不上腿疼,快步往先前看到過的醫生待的片區跑過去,剛過岔道,就看到過道裡亂作一團,有一個被劃拉開了肚子的特壯實的男人,腸子都一溜串地掛在肚皮外面了,居然還沒死,也不知哪來的力氣,居然抱著手術室裡那種推車,發瘋一樣四面去撞,身子下方血都積成一攤,眼看也就最多撐個幾秒鐘了,但旁邊四五個保安,一時間近不了身,鈴姐被人倒拖著頭髮拽在地上,手上攥著一把小手術刀,拼命往鉗制她的人身上去戳,那個拽她的人一聲怒吼,抬起一腳狠狠踩在她頭上,下腳之狠,讓人覺得玲姐的臉瞬間就缺了一塊,相比之下,尤思反而好點,她太過瘦弱不起眼,被人一把拽撞在牆上,痛的半天爬不起來。

  季棠棠再次覺得自己犯了個錯誤,把鬼爪交給尤思,還不如給玲姐來的合適,至少,玲姐即便下場慘烈,為了存活,她是拼命抗爭過的。

  一片血腥的混亂和絕望之中,季棠棠冷靜的舉起槍,扣動扳機。

  意料之中的沒有射中,但是巨大的震響嚇住了每一個人,突如其來的短暫靜默中,季棠棠對著尤思大吼:「還不快過來!」

  尤思想都不想,跌跌撞撞沖了過來,那幾個保安反應過來,正想有所動作,季棠棠抬手又是一槍,那幾個人唬的就地撲倒,借著這幾秒鐘的生機,季棠棠拽過尤思的手,拼命向著先前自己看到的另一個出口通道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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