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怨氣撞鈴 | 上頁 下頁
一七四


  滿床的血,已經幹了,暗褐的顏色,染出一個大致的人形,季棠棠往後退了兩步,玲姐歎了口氣,又把被子蓋上了。

  「還是我進來沒幾天的時候,這屋裡還有個女人,據說是個女教師,是被自己的學生給騙出來綁架了的,這什麼世道啊,學生都能算計老師。她被那個叫鐵梭的給強姦了,她也不吭氣,讀書人,心眼兒深,第二次被鐵梭帶去的時候,她藏了根卡子,就是別頭髮的那種小髮卡,尖細尖細的。她把鐵梭一隻眼給戳瞎了。」

  季棠棠聽的頭皮直發炸。

  「我記得那天是晌午,忽然聽見鐵梭在外頭慘叫,再然後門一開,鐵梭捂著一隻眼,臉上一行血,倒拖著那女人的頭髮拖進來了,有幾次脫手,拽下大團頭髮來。他把那女人扔床上,拿刀就捅,我嚇得動都不敢動,就聽到刀子進肉那種噗噗的聲音,而且他不朝要害捅,下了心思要她活受罪,最後兩刀,戳的兩隻眼,刀尖把眼珠子都帶起來了……」

  季棠棠一陣發寒:「別,別說。」

  玲姐見她害怕,歎著氣不說話了,哪知頓了頓,季棠棠又問她:「然後呢?」

  「然後鐵梭沒管她,被人攙著去處理傷口了。回來了之後又把她拖出去了,那一行血道子,從這頭一直到門口……」她比劃給季棠棠看,「我拿枕巾擦了半天……後來枕巾團團,扔床底下了。」

  不知道為什麼,季棠棠慢慢平靜下來,看著眼前這張窄小的床鋪,她冥冥中忽然就有一種被指引到案發地的感覺,她問玲姐:「後來呢?」

  「後來,我有一次陪鐵梭,完事了問他那女的是不是死了,他笑的那模樣,跟魔鬼似的,我現在都記得。他說他沒把那女的給弄死,他把她拖出去了,他說這裡是沙漠,幾個月半年都不過人的,他把那女的扔在一處凹地裡,白天太陽暴曬,晚上降溫到零下十幾二十度,一天就死了,他把屍體扔那幾天,還給我看了手機拍的照片,原先多漂亮一女人啊,幾天功夫,白天曬晚上凍,一層皮包著骨頭,跟乾屍一樣。」

  季棠棠沒有再說話了,她走上前,又把被子給掀開了,顫抖著手想去觸摸床單上的血跡,剛碰到,又觸電樣收了回來。

  玲姐勸她:「別人的事,對自個兒都是教訓。那照片,跟刻我腦子裡似的,鐵梭瞎了一隻眼,真變的畜生一樣,下手那叫一個狠,我前頭跟你說的那姑娘,也是運道不好,這個時候載他手上。以前我怕挨打,笑臉逢迎的聽話,這事兒之後,我就越發百依百順的,就當我是條狗吧,狗聽話,主人也捨不得踹,偶爾還賞口肉吃不是?所以這屋裡頭的人輪流兒換,我還在呢。」

  「姑娘,你別死腦筋。活著第一位,其他都是假的。這群人殺人不眨眼的,你不要硬拼,你給個笑臉兒,哄的他們開心了,你自個兒日子也好過,我看你長的聰明,給你提個點,你能待住了,咱姐倆也做個伴兒,說說話,日子就不難熬了……」

  「他叫什麼?鐵梭是吧?」

  玲姐愣了一下,下意識接口:「是啊,怎麼了?」

  季棠棠沒有作聲,她盯著床上那攤人形的血跡看了很久,動作很輕地把被子緩緩拉上:「你放心吧,我來了,他的死期到了。」

  玲姐讓她說的有些發毛:「你這……跟誰說話呢?」

  季棠棠沒有回答,她伸手進到內衣的兜裡,掏出藏著的另一根鬼爪。

  鬼爪已經見了幾次血,骨白間雜著血色,握在掌心,有一種奇異的溫度。

  這是她有史以來第一次,真正有了動用鬼爪去殺人的想法。

  §飛天篇 第二十七章

  季棠棠選了唯一的那張空床坐下,努力想把目前的現狀給理一理,玲姐本來還想跟她嘮叨的,見她一臉漠然的樣子,只好躺回床上繼續翻雜誌去了——那種在車站常售的豔情凶案小雜誌,配圖和標題都相當的聳人聽聞。

  前一天晚上跟石嘉信的討論中,她把目的地劃歸雅丹魔鬼城及其週邊數十裡,官方提供的資料中,雅丹總面積400平方公里,按照計畫,她努力「被綁架」,而石嘉信設法租車,帶著路鈴先行前往雅丹,路上,他的車速會很慢,有可能被那輛兩人都心知肚明的小貨車給超過,他一定不要去跟,以免引起懷疑,而是記住小貨車的大致方向,然後根據這一線索,在雅丹範圍內做長時間的地毯式搜尋——路鈴一來認主,二來越接近命案實際發生地,響鈴的幾率就越高,一旦響鈴,她跟路鈴就可以匯合了。

  不知道石嘉信到什麼地方了,如果玲姐的說法沒錯,那個叫鐵梭的現在在對尤思施虐,一個男人的精力畢竟有限,今晚上動她的可能性很小,她為自己爭取到時間,也就變相為路鈴和石嘉信爭取到時間,同時,還可以利用自己目光延伸的能力,把這個地下魔窟給「走」一遍,弄清楚逃生的路線。

  正這麼想著,門外開鎖了,季棠棠下意識看向門外,身子卻沒動,反倒是玲姐,急急忙忙掀被子下床,順手拿了件外套,不一會兒,她從開了半扇的門外拉進一個披散著頭髮的女孩來,很是心疼地把衣服給那女孩披上。

  這一點讓季棠棠不覺對她有了幾分好感,她站起身,儘管已經很肯定了,但是還想走近了看一看那女孩是不是尤思——就在這時,門外低聲說了句什麼,原先要關上的門又推開了一些。

  有一道帶著戾氣的兇狠目光直直向她看過來,季棠棠心裡一驚,下意識回視過去,是一個獨眼的男人,右眼帶著黑色的眼罩,個子不算高,但特別壯,袖子擼到臂彎,露出的前臂很結實,趕上一般人的小腿粗,濃密的體毛間,隱現著鮮豔顏色的飛天圖樣。

  季棠棠頭皮有點發麻,但很快外頭就關門了,門合上的刹那,她聽到外頭飄進的一句話:「是長的不錯。」

  玲姐彎腰從床底下掏出雙鞋來讓那女孩穿,季棠棠這才注意到女孩是光著腳的,再一看就明白玲姐為什麼拿外套了:這麼冷的天,那女孩只穿一身單衣,像是醫院裡那種寬寬大大的病號服,扣子上下都扣錯了,露出半個肩膀的地方被咬的血肉模糊。

  季棠棠愣了一下,忽然就覺得有點不對了,她問玲姐:「怎麼她穿這麼少啊?」

  玲姐從水壺裡倒了些熱水進塑膠盆,拿過搭在床頭一條看不出顏色的毛巾來浸了浸,擰乾了幫那女孩擦身體:「怕身上夾帶東西,恨不得給脫光了帶進去,狗日的造孽啊。」

  那女孩木然的站著,任玲姐幫她擦拭,兩顆眼珠子定定地看著牆,玲姐幫她把頭髮刮到耳後的時候,季棠棠認出她就是自己招魂被困在鏡子裡時見過的尤思,對比那時的楚楚可憐小鳥依人,現在的處境讓人看了心裡難受的想落淚。

  但比起同情尤思,現在有更棘手的事情讓她去急了。

  我操!她在心裡罵了句髒話。

  鬼爪不能帶,這不是要她的命嗎?

  鐵梭伸了個攔腰,叼了根煙就往飯廳的方向走,陪在身邊的一個獐頭鼠目的男人湊過來:「鐵哥,爽到了吧?」

  「爽個屁,死魚一樣。」鐵梭打著火機,兩下都沒撳著,心裡更堵了,「以前還曉得反抗,弄起來有點意思。媽的這兩次跟挺屍一樣,怎麼咬怎麼抓都沒反應,就跟TMD幹死人一樣,掃興!操!」

  那男人討好他:「這不正好來新的了嗎。」

  鐵梭回想了一下剛剛看到的季棠棠的樣子,喉嚨裡有點發幹:「這兩回送來的都不錯,你說這也邪門,要麼就連著幾次送美女來,要麼就連著幾次都是醜的他媽碰都不想碰的。就跟人的運道一樣,要麼連著倒楣,要麼連著走運,你說是不是?」

  那男人拍他馬屁:「可不就是這麼說嘛。」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