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怨氣撞鈴 | 上頁 下頁 |
一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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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棠。」 這名字真心刺耳,嶽峰皺了皺眉頭:「我問你真名,這名字應該是進了店九哥給取的吧,你以前的名字叫什麼?」 「蔣……蓉。」 「那改叫蓉蓉唄,也挺好聽的。」 蔣蓉嗯了一聲,頓了頓,鼓起勇氣問他:「你就這麼討厭棠棠這個名字?」 嶽峰愣了一下,他想了想,不知不覺就笑了:「也不是,總之……」 總之什麼,他沒再說了,蔣蓉也就沒再問。 棠棠這個女孩兒,既然以後都見不到了,早些淡忘會更好吧,弄個人整天在他面前提醒著這個名字,牽腸掛肚的,又做不了什麼,也沒什麼太大意義。 說到底,回到熟悉的城市,做普通人該做的事情,就像今天,和朋友聚會、吃飯、談房子票子車子、認識新的女孩、打理新的生意,一切都靠譜、合理、更接地氣兒。 車站裡的掛鐘顯示現在是晚上十點鐘。 也不知道是暖氣太足還是接近春運車站裡人流太多散發更多熱量的原因,在這裡待得時間雖然長,居然並不覺得冷,季棠棠捧了大杯的珍珠奶茶蜷在一個座位裡,隔著四五排椅子看前面的三個盛家人,時不時往嘴裡塞一顆花生米兒,嚼的咯嘣咯嘣的。 一共三個盛家人,除了盛影,另外兩個是男的。 季棠棠一路遠遠跟著他們,跟到了車站他們就沒挪過窩兒,三個人交流不多,只在買票的時候,提到過幾個關鍵的詞:廣西桂林、八萬大山。 廣西桂林,八萬大山。 這樣的訊息與母親傳達給她的基本一致,盛家的藏身之處相當詭秘,按母親的說話,是在桂西北,八萬大山深處的溶洞裡,溶洞的入口是少數民族村寨,由石家把守。 廣西的山勢及地理環境複雜,自古就是藏身的好去處,傳說明初生變,建文帝出逃,就是藏在上思的十萬大山深處,讓朱棣遍尋無索。 上路以來,季棠棠不是沒有想過去尋找盛家的所在,但是無從下手。 首先在於八萬大山,廣西有十萬大山,位於防城港上思縣;九萬大山,位於貴州高原邊緣處,但是有沒有八萬大山,當地人都說不清楚。所以八萬大山的存在與否,本來就是個模糊的概念,而且廣西人給山命名,所謂的九萬山十萬山,只是為了方便區分,並非真的山高萬仞以大著稱,所謂的八萬大山,可能只是一個小山包也未可知。 其次是溶洞,中學地理時就學過,兩廣雲貴一帶喀斯特地貌普遍,很多山腹深處的溶洞少為人知,隱蔽性一貫都很強,譬如桂林陽朔附近的銀子岩溶洞,1999年才對外開放;湖北神農架境內的神龍洞,1931年當地獵戶進山打獵時偶爾發現,後來一直秘而不宣,直到1991年彌留之際才將此秘密告知政府,六十餘年間竟無一人發現——對比以上溶洞,盛家藏身之處只會更加隱秘,讓她單憑一人之力去做如此浩大尋找,困難可想而知。 但是這一次,機緣巧合,竟讓她在千里之外的敦煌遇到了原本應該深藏八萬大山溶洞裡的盛家人…… 季棠棠開始動搖,她覺得雅丹魔鬼城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應該抓住眼前這個機會,跟著他們一路南下,她太想知道關於盛家的事情了,尤其是古城及筒子樓的事情發生之後。盛家究竟是正是邪,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她,如果真像嶽峰說的,盛家根本是在為惡,她為什麼要牽涉其中助紂為虐呢? 心底有一個聲音催促她:快點快點,回旅館取行李,買票,跟上這幾個人…… 正要起身,忽然發現盛影她們有了異動,原本互不交流的,現在開始湊在一處低聲說著什麼,季棠棠不想錯過任何有關她們的訊息,她趕緊戴上墨鏡,裝作是在戳吸奶茶,鏡片之後的目光牢牢鎖住盛影…… 大概5秒鐘之後,目光成功輸送了過去,季棠棠籲了一口氣,她知道現在的自己肯定又是呆若木雞老僧入定的模樣,好在她用上了墨鏡奶茶這些道具,不出意外的話,別人注意到她異樣的可能性不大。 盛影相對還算鎮定,她低著頭,把圍巾往上拉了又拉,壓低聲音說了句:「他怎麼會來?」 邊上的男人也把衣領豎了起來:「不能讓他知道我們盛家也來了敦煌,不然他一定猜到是我們殺了他的女人,到時候鬧起來,不大好看。」 另一個人冷笑:「他跟尤思約在車站見面,一連兩天接不到人,在這找也是正常。我們只要自己不亂,就不會有問題。」 季棠棠心裡一跳。 看來,是石家的人出現了。 她順著盛家三位的目光搜尋著那個叫石嘉信的人,很快就鎖定了目標,是個大概二十七八歲的男人,瘦高,穿黑色呢大衣,雙手插在口袋裡,面部表情很冷漠,不過長的不賴,季棠棠心說難得石家出了個能看的人物,配盛影那是綽綽有餘,難怪盛影不忌憚動手去搶。 看來在筒子樓裡被殺的女孩是叫尤思,從盛影她們的對話來看,尤思應該是石嘉信的女朋友,季棠棠又仔細看了看石嘉信,心裡很同情他:他應該還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已經不在了吧? 石嘉信站了一會,似乎看見了什麼,向著另一個方向過去,季棠棠對他的興趣不大,繼續看盛影她們,眼見石嘉信走了,幾個人明顯松了口氣,盛影語氣中帶了幾分得意:「尤思已經死了,石嘉信在外頭也沒什麼花頭了,我就不信他還不同意跟我的事。」 坐在邊上的男人潑他冷水:「這件事也難說,真逼急了,石家也有說法,要知道,按照老一輩定的,石嘉信該娶的,是盛清屏的女兒。」 盛影有些激動,語氣也愈發刻薄:「開什麼玩笑,盛清屏二十多年前就跟野男人私奔了,誰知道她有沒有死在外頭,就算她沒死,你敢打包票她生的一定是女兒?就算生的是女兒,這種養在外頭花花世界裡的,早就有相好的了吧,憑什麼看上他姓石的?」 那男人說的不緊不慢的,好像存心不讓盛影好過:「我只是想說,石家是占了理的。而且,石嘉信一貫的討厭你,他如果就是不想娶你,有的是辦法推脫,就看他做人是不是做絕了——最絕的是用盛清屏的女兒做藉口,只要他能找到盛清屏的女兒,那個女孩又願意嫁給他,石家就不會逼他娶你,你別忘了,盛清屏如果有女兒,掌的應該是路鈴……」 噗的一聲,季棠棠一口奶茶全噴出來了,耳朵嗡嗡作響,視線又恢復到自己的座位周圍,她顧不上其他人詫異的目光,撐著腦袋低下頭去,腦子裡只繞著一句話:媽,你當初離開真是太正確的決定了…… 正繞著,忽然發現自己面前站了一個人。 季棠棠慢慢坐直身子,視線平視處,她看到一件黑色呢大衣,那個人雙手插在口袋裡,袖子上全是滴滴拉拉的奶茶——剛才被她噴的。 季棠棠不用抬頭,也知道他是誰了。 石嘉信的聲音裡有幾分不悅:「小姐,對不起你總會說一聲吧?」 季棠棠還是沒有抬頭,一想到如果不是親愛的母親當初做了正確的決定,她就要跟眼前這個男人了此殘生了,沒來由的惡感就立刻充斥了整個肝膽,她後悔噴的不是硫酸,不能把他胳膊噴穿幾個洞。 還想讓她說對不起?下輩子吧。 她慢慢站起身,雙手摸索著向前探,石嘉信愣了一下,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季棠棠只當沒看見,繼續摸索,然後「好不容易」摸到了座椅的椅背,扶著椅背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外挪。 邊上有人很是惋惜地為她總結了一句:「可惜了,原來眼睛是看不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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