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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我沒看清今晚上來的那個具體長什麼樣,但是破破爛爛邋邋遢遢的,跟鎮上的人感覺不一樣,看著很野,像是一直在峽谷裡混的——這樣的人出現在鎮上會很打眼,而且尕奈很小,除了遊客,一旦多了生面孔的話大家都會很注意。所以盯棠棠梢的應該是另一個。」

  想了想他又補充:「我跟棠棠動過手,她功夫不錯,單打獨鬥應該不會搞得很狼狽。如果對方有兩個人的話就比較容易解釋——她可能在盯一個人的梢,被另一個人從背後襲擊了……」

  嶽峰比劃出繩子套脖子的動作:「棠棠脖子上那條勒痕是平的,也就是說,對方突然從後面套住了她脖子……」

  雞毛聽的雙眼發直:「這丫頭真命大,怎麼就沒把她給勒死!」

  「能從那樣的鉗制下脫身出來,她也夠本事。」嶽峰想像著當時的場景,後背都有些發涼,「再然後我打通了她電話……」

  「我想起來了,你當時說她很喘,像是高反了!」毛哥恍然大悟,「其實是她當時剛打過一架,我靠這丫頭真沉得住氣,鬼門關裡剛走一圈,接你電話都沒怎麼露破綻。」

  「再然後她就要跟我分樓上樓下,說是晚上自己在樓下守著。棠棠跟他們交過手,對方是怎樣窮凶極惡的人,她是知道的。她既然說了在樓下守著,就應該是有八成的把握對付他們……」

  「所以挨槍子也沒流血,她穿了防彈衣!」毛哥大喜。

  「防彈衣你妹防彈衣,你當防彈衣是拖鞋啊,地攤上就能買一件!」說話的是剛從外頭「巡查」了一圈回來的光頭,帶一身寒氣,哆嗦著把手電筒擱桌上,「找著血跡了,在臨河岸的地方,一攤子,不算多。我猜吧,對方用的沙槍,裡頭光走火藥沒摻鐵砂,那槍轟不穿人的,如果後背挨地拖著走,血流不下來,到河邊是背她走,要把人掉個個兒,血就是那時候流的。」

  嶽峰心中一沉,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竟忘了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毛哥聲音也有點發顫:「那人是涉水走的,背著棠棠多麻煩啊,幹嘛不扔下啊。」

  光頭啪嗒一聲打著了火機,點了根煙抽上,狠狠吸了幾口,然後吐了煙圈子出來,像是要把胸中的悶氣也吐出來似的:「老毛子,公安辦案那是要看證據的,把個死人屍體扔下,那擺明瞭這兒是發生罪案了,你不管都不行。但是把屍體帶走了,誰能證明死過人?棠棠死了嗎?沒有,萬一沒死透呢,還不是要帶回去處理。」

  「那……那……那他要怎麼處理棠棠啊?」毛哥這回是真發抖了。

  「誰知道。」光頭看了眼嶽峰,「沒准我們在這講東講西的時候,對方已經做了她了。嶽峰,我說這話你別生氣,人家要殺她就絕不會留她,殺了也不會把屍體拋空地上讓你去找,你找不到的。還在這鼓搗這些沒用的……」

  他伸手把幾張紙頭抓在手裡,一揚手就扔身後去了:「還真當你是福爾摩斯呢,查出來人也沒了……」

  話還沒完呢,身下的凳子突然就挨了一腳,光頭一個坐不穩,咕咚一聲就栽地上去了,抬頭一看,嶽峰紅著一雙眼吼他:「你他媽的給我撿起來!」

  「岳峰你他媽有完沒完!」光頭也火了,忍著痛從地上跳起來,「下來守夜把人守丟了的可不是我!裝的二五八樣的扛把槍,結果怎麼著,一槍子沒放把人給丟了!現在沖我吼?有本事你當時沒擱那跟苗苗卿卿我我啊,你要是一直在棠棠身邊守著,就憑你的本事,先放槍把人撂倒不在話下啊。」

  雞毛趕緊過來拉光頭:「淡定!淡定!事還沒辦先同室操戈,太不和諧了啊。」

  光頭氣哼哼地把歪倒在地的凳子扶正了坐下,嶽峰起身過去,把散在地上的幾張紙給撿起來,冷冷看了光頭一眼:「不管棠棠是死是活,這事我都得查,峽谷裡藏那麼一畜生,我不能讓他好過。」

  「是這麼個理兒。」毛哥忽然就傷感起來,「還記不記得淩曉婉來的時候?多好模好樣兒的小姑娘,我說買菜沒零錢,她還要借我來著……」

  毛哥這麼一說,幾個人都不吭聲了。

  「畜生啊,真心畜生啊,」毛哥的眼圈漸漸紅了,鼻子一抽,眼淚都快出來了,「好端端的,跟人家小姑娘過不去幹嘛啊,要早能揪出這畜生來,棠棠這趟也不至於出事……得了都別吵了,我燒點水,泡壺茶喝。」

  一壺茶喝完,天也漸漸亮了。

  剛過七點,毛哥就把雞毛給拉出去探聽那個叫阿坤的了,他和雞毛都是在鎮上開店的,跟當地藏民混的熟,打聽起來方便,帶著嶽峰和光頭反而礙眼,因此把兩人丟在旅館看家。

  光頭現在看嶽峰不順眼,懶得待在一處,伸了個懶腰準備上樓睡覺,剛上了幾步,就聽到頂上傳來腳步聲,抬頭一看,羽眉曉佳和苗苗她們,正拎了箱子下樓來。

  光頭愣了一下:「怎麼,都走啊?」

  「明天的飛機,今天怎麼著都該走了。」答話的是曉佳,她看了看苗苗,又補充,「苗苗說自己在這待著也無聊,跟我們一道走,路上也有個照應。」

  光頭嗯了一聲,下意識扭頭去看樓下的嶽峰。

  嶽峰聽到動靜,慢慢抬起頭來。

  苗苗笑了笑,拎著箱子去到樓下,站在樓梯底下看著嶽峰:「嶽峰,我最後問你一次,你跟不跟我一起?昨兒你答應過我,要回去上班的。」

  回去上班?

  嶽峰有點恍惚,昨天的應允,想不到過了一夜,像是過了一年那樣遙遠。現在這種狀況,他還怎麼能跟著苗苗走?

  「不走了是吧?」苗苗表現的出奇平靜,「早猜到了。」

  嶽峰走過來,俯身去拎苗苗的箱子:「苗苗,我送你。」

  這一拎拎了個空,苗苗已經搶先一步拎起來了。

  她看著嶽峰,眼圈漸漸紅了:「嶽峰,事情不能老你說了算,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只能站原地守著你,望著你。這一次我不等你了,也不要你送。車是8點半的,還有1個來小時,足夠你收拾東西跟我一起,你來就來,不來就不來。不來,我也不等你了。」

  說著,她笑了笑,拎著箱子向門口走去。

  箱子很沉,她拎的吃力,步子也晃晃的,出門時換了只手,歇了好一會兒,才重新拎起箱子下臺階。

  岳峰看著苗苗吃力的樣子,眼圈一陣發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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