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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每次「被攔」或者「混亂」,她都無比配合,必然後退,反正只是試探,反正昌東一定在附近。

  幾次三番之後,昌東那裡的地圖越繪越細,一圈虛線圍出了趙觀壽寓所外的禁地範圍,守衛的配置如何,有異常時是哪幾方策應,流動的巡邏隊有幾班,什麼時候會經過那裡,哪裡是視線死角,哪裡方便藏身,哪條線路最方便撤退……

  趙觀壽自己,恐怕都沒這麼清楚。

  週邊既定,葉流西更進一步。

  再次被攔時,她不再掉頭,表示有重要的事,要見趙觀壽。

  被請進客廳時,趙觀壽正從書房出來,書房的門極氣派,門扇閉合的刹那,葉流西見到黑色的書櫥上,立起的書冊擠擠挨挨,辦公桌的一角,檔摞起老高。

  看來書房是重地。

  趙觀壽示意她落座,又著人上茶:「你有事?」

  葉流西說:「是這樣的,你說的合作的事,我想了又想……其實好幾次都已經來了,臨到頭又猶豫,又折回去了……」

  趙觀壽了然:難怪她幾次三番,在他寓所附近出現,之前他還生了警惕,想讓人追查一下,現在明白了,原來是為這個。

  臉上卻不動聲色:「那你是怎麼想的?」

  葉流西說:「我怕我跟你合作,對付了江斬之後,你轉頭就要對付我了,南斗破玉門,你怎麼樣都不可能對我放心的。」

  趙觀壽笑起來:「這個你可以放心,我說過了,你有南斗星罩護,不會橫死。」

  葉流西盯著他看:「趙老先生,我可不笨。橫死當然是能逃過,但是缺胳膊少腿、瞎了啞了、終身監禁什麼的,我也承受不來啊。」

  趙觀壽似乎早料到她會這麼說:「你多慮了,你可以行走關內外,我們也很需要你繼續運送物資,把你弄殘了,或者關起來,對我們沒好處。」

  媽的,果然傷殘是逃不過的,這南斗星的罩護,也太偷工減料了。

  葉流西往沙發裡一倚:「我倒不覺得你們那麼迫切需要我繼續運送物資——有競爭才有壓力,沒了蠍眼,內亂平了,過幾十年物資不充裕的日子也沒什麼,反正苦的是老百姓,又不是你們。」

  趙觀壽皺眉:「那你想怎麼樣?」

  葉流西歎氣:「趙老先生,你別問我啊,我腦子笨,想合作,又不放心,得靠你給我吃定心丸……要麼你給我寫個保證書,再蓋個章,摁個手印什麼的?」

  「這樣就行?」

  葉流西說:「勉強吧,總比什麼都沒有強。」

  趙觀壽起身:「好,我現在就寫。」

  見葉流西作勢也要跟來,他補充了句:「你在這等著就行。」

  葉流西莞爾:「好的。」

  老東西,不讓她進書房,可別是在牆上掛了她的小人,天天拿針紮吧。

  回到住處,正趕上飯點,葉流西邊吃邊看似無意地問阿禾:「趙觀壽的書房,是不是放了很多值錢的寶貝啊?」

  阿禾一愣。

  「他跟我說話,只在客廳裡,都不讓我進書房,我猜是囤了半屋子黃金吧。」

  阿禾笑:「我也沒進去過,書房是趙老先生辦公的地方,裡頭有很多重要的文書,一般人當然是不能進的,我印象裡,也只有簽老太太和龍申是常客,連老李家的人都去得少。」

  這二十多年,皮影人癱瘓,老李家最擅長的又是皮影秘術,地位下降也是在所難免的。

  昌東覺得龍申這名字耳熟:「龍家大小姐就是他的女兒?」

  阿禾點頭,隨即壓低聲音:「聽說因為龍家大小姐重病的事,他跟趙老先生起了衝突,大發脾氣,那以後就沒再來往了。」

  葉流西哼了一聲:有親人的人就是好,重病了有爹去吵,她因為這事還失憶了呢,賠償金都沒拿到一毛。

  阿禾被她哼得忐忑:「流西小姐,怎麼了啊?」

  葉流西說:「沒什麼,一個書房也看得跟寶貝似的,改天被賊偷了,就有戲看了。」

  阿禾說:「那怎麼可能啊,外頭那麼多看守,再說了,聽說那間書房裡,有怪東西的。」

  「什麼怪東西?」

  阿禾搖頭:「我也不知道,就是……那些東西吧。」

  葉流西心裡一沉。

  本來和昌東合計好了,想找個機會,去翻找一下趙觀壽的秘密,沒想到做了那麼多準備,臨門一腳,橫生枝節。

  飯後,昌東拉葉流西去院子裡散心,順便看看龜背蛇梅的長勢——李金鼇給他講了之後,他對蛇梅開花,簡直是有點神往了。

  葉流西心不在焉。

  昌東知道她在想什麼:「你要往好處想,趙觀壽對那間書房越重視,防守得越嚴,就越說明裡頭的東西越有價值。」

  道理都懂,心有不甘,葉流西喃喃:「但是這樣的話,想進去就太難了……」

  昌東答非所問:「你覺得他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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