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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誰知高深沉默了一下,說:「不是,七爺跟我說了之後,我才去喜歡她的。」

  靠,這什麼邏輯?

  葉流西有點糊塗:「……你是為了錢嗎?」

  高深漲紅了臉:「不是,就算七爺不給小柳兒一分錢,也沒關係。」

  葉流西說:「你等會……讓我理一下。」

  她漸漸回過味兒來,高深這人有點軸啊,屬於那種老古董式的:家裡給做主,說要娶這個媳婦,他相了一下,告訴自己要去喜歡,就此死心塌地,無怨無悔。

  葉流西說:「你這……不叫愛吧?」

  高深說:「我這人,沒什麼浪漫細胞,也不會講話,我只知道,我就想小柳兒好,她出事,我比誰都急,她高興,我比誰都高興,她願意嫁給我,我一定好好對她,別的女人,我看都不看一眼。」

  葉流西有點頭痛。

  小柳兒那麼活絡,這高深,怎麼是塊這麼四方的實心木頭呢,放到水裡都會沉底。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忽然傳來肥唐的大叫:「西姐!哎,西姐,快看哪!」

  葉流西抬起頭。

  不知不覺,已經暮色四合,湖的那一邊,有燈火逐個亮起。

  距離還挺遠的,這迎賓門腿腳可真利索。

  幾個人在車裡耐心等到天黑。

  車開過去要點時間,路上,丁柳覷了個空子,身子探到前頭去,低聲問葉流西:「西姐,你跟高深聊了什麼啊?」

  葉流西說:「想知道?」

  丁柳點頭。

  「那耳朵附過來。」

  丁柳趕緊附過去。

  葉流西壓低聲音:「我跟他說,今年要多種小麥少種豆,因為小麥比豆好賣。」

  丁柳如墜雲裡霧裡,半天才反應過來,氣地跳腳:「東哥,西姐捉弄人,你看她啊!」

  昌東回答:「看了,挺好看的。」

  頓了頓忽然想起什麼:「小柳兒少說了句話吧?」

  肥唐接得順溜極了:「哎呦我頭。」

  ……

  車子在村子前頭停下。

  果然,昨天見到的只是半成品,今天齊全多了,村口處立起拱門,上頭流光攀附著拗曲的鐵條,勾勒出三個大字。

  迎賓門。

  更意外的是,還有別的趕路人,已經先到了,幾個人正在最近村口的那間屋裡圍桌吃飯,肥唐好奇地湊過去看,今天待客的菜色可真簡樸,只是米粥饅頭。

  領頭的是個壯漢,熱情地過來跟他們打招呼:「你們也去黑石城啊?」

  他看向肥唐身後不遠處的車,臉上露出羡慕的神色:是開鐵皮車的呢。

  肥唐支吾:「是,是啊。」

  「你們是哪號房?」

  「什麼哪號房?」

  那壯漢隨手把房門往外拉,指上頭的字:「我們這個,是01號房,你們票上沒印嗎?哦對,你們的票肯定高級。」

  肥唐這才看到,門上有個類似酒店裡房間號的銘牌,上頭的數字是「01」。

  他有點懵,好在丁柳及時過來了,笑得別提多甜了:「大叔,票在我哥那收著呢,票還不一樣嗎?我都不知道呢,我頭一遭出遠門,能看看你們的長什麼樣兒嗎?」

  那壯漢很熱情,從懷裡摸出張a5紙尺寸的路條來。

  昌東一看見,就覺得要糟糕。

  那張路條上,蓋了好幾個戳。

  丁柳故意皺眉:「哎,是跟我們的不一樣,我有點看不懂,叔……」

  她信手指了一處:「這什麼意思啊?」

  那壯漢巴不得有跟他們攀關係的機會:「最近不是鬧蠍眼嗎,查得嚴。辦票要提前申請,我們是從小洛陽來的,你看這,印著『洛陽至西安』,這是小洛陽羽林衛批准的蓋戳,這是迎賓門同意接待的蓋戳……」

  「還有這兒,是我們到了之後的房號,這是到的日子,得算准了,辦票要交票錢,含一晚食宿,我們交的錢不多,也就是稀飯饅頭的標準,你們可能是大魚大肉吧,畢竟……開鐵皮車的呢。」

  「飯都是先上好的,先吃飯,再晚點就有人來安檢了,安檢通過,第二天一早,就能過迎賓門……你們是貴賓,程式可能不一樣,最省事的是方士,聽說他們都不要辦票,有方士牌就行了……來人了,我先回去了啊。」

  那壯漢忽然有點局促,拿過票趕緊回座,丁柳回頭看,有兩個人正朝這間房走過來。

  都是年輕女人,穿的還真像酒店服務員的迎賓服,快到近前時,鎮山河在車頂上撲棱了一下翅膀,沒叫,也沒逃,又趴下了。

  那兩個女人目不斜視的,徑直進了「01」號房,隨手關上了門。

  丁柳回頭看昌東:「東哥,這可怎麼辦啊?」

  沒辦票,沒蓋戳,再加上是沒身份的遊民,別說過迎賓門了,會被逮起來的吧?

  葉流西笑笑:「沒事,大不了闖唄,要麼就把小服務員抓了當人質,逼她們讓我們過去。」

  昌東說了句:「恐怕沒那麼容易。」

  葉流西看他:「為什麼?」

  昌東指了指地面。

  那兩個女人走過的地方,每一步,都積了一灘水漬,濕漉漉的,正慢慢往土裡浸。

  §第七卷 黑石城 第十一章

  丁柳心裡有點發毛,脫口說了句:「是不是……水鬼啊?」

  肥唐對官方有著迷之信任:「怎麼可能,人家官方的!」

  管它是不是官方的,能通過才是關鍵,葉流西真是一動腦筋就走歪:「要麼,咱們去搶幾張路條、方士牌什麼的?」

  昌東搖頭。

  事情沒這麼簡單,雞是辟邪的,萋娘草那一晚,鎮山河沒命地蹦躂,但昨天和今天,鎮山河只是撲棱了兩下翅膀,沒叫,也沒逃。

  說明那兩個女人不是十分危險,但確實有邪門之處,想挾持不容易,想蒙混也難。

  昌東字斟句酌:「這樣,雖然辦票是一般程式,但總有突發情況,飛機上了天都能返航,未必必須要票才能通過——有人來問,我們就說是有急事,沒來得及走程式。」

  葉流西說:「如果問起我們的來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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