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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一


  龍宋笑:「我就知道你感興趣這事,所以特意找了個在警局的朋友打聽。」

  「說是這個馬躍飛,跟素猜一直有仇,好像是他女兒偷了素猜的貨跑了,素猜就抓了他,想逼他女兒現身。」

  嗯,八九不離十,看來這警局的朋友挺靠譜,不是滿嘴跑火車的。

  「誰知道他女兒一直沒出現,老關著他也不是個事,殺了浪費,賣了又沒人要,所以就用上了,你懂吧,最苦最累的事兒都他幹,人人都能打罵的那種。這老頭悶頭不吭聲的,逆來順受,幹活也老實,日子久了,素猜他們也習慣了,就沒那麼警惕了。」

  宗杭居然聽得無端緊張:「然後呢?」

  以他對馬老頭的瞭解,這人絕不是逆來順受的性格。

  「哪知道這馬老頭,一直存著心思,就等機會呢,素猜上兩個月發展了個大賣家,初接觸,雙方本來就緊張,他在中間不知道搞了些什麼,兩邊起了衝突,員警也收到了電話……一下子端掉了兩個大毒梟,大事件,新聞足足報了一周。」

  宗杭愣了好大一會兒。

  那個在機場為了省錢請他填申請表、為了自己脫身害他捱一頓臭揍的老頭,一個人搞了這麼大事?

  龍宋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我們也都猜是不是有人幫他,但他說了,就是他搞的,沒別人。」

  又見到了熟悉的吳哥大酒店的門臉。

  今兒客人不多,大堂有點冷清,有幾個妖嬈濃妝的年輕女人正急匆匆穿堂而過,宗杭看了眼龍宋:「咱們酒店,現在還有這種服務呢?」

  龍宋糾正他:「這不是我們酒店的,外頭的,全暹粒都這樣,我們跳出來說不行,這不自己往自己身上找事嗎。」

  說完了遞房卡給他:「喏,還是上次那間,我送你上去?」

  宗杭搖頭:「你忙吧,好久沒來了,我慢慢逛著上去。」

  他把房卡揣進兜裡,在酒店走了一圈,先還有些忐忑,怕某些看過新聞的人認出他就是那個玩失蹤的腦殘,過了會就知道自己是杞人憂天了——這世界,各人忙各人的、想各人的、操心各人的,誰顧得上他啊。

  經過一根廊柱時,看到有個穿明黃色撒碎花大長裙的女人倚著柱子打電話,未近前已然香風撲面,宗杭猜到她是幹什麼的了,加快腳步從她身邊過去。

  但她憤憤的說話聲卻仍不斷飄過來——

  「知道了,我今天還有三個活呢,要跑好幾個店,客人又小氣,掙的還不如車費。」

  「媽的,你以為我是井袖呢,掛了掛了。」

  井袖?

  宗杭猝然止步,回頭去看。

  那女人剛掛了電話,一抬頭就看到宗杭,第一反應是著惱,大概不喜歡人從旁探聽。

  但看到宗杭人年輕,皮相又討喜,登時覺得是個機會,立馬換了張笑臉:「先生,要按摩嗎?」

  宗杭答非所問:「你認識井袖?」

  「誰不認識她啊,」那女人好奇地打量他,「你是她……客人?」

  「不是不是,」宗杭有點尷尬,「就是我有個朋友,之前跟她挺好的,還托我打聽她……」

  那女人打斷他:「打聽什麼啊,人家早不做了,金軲轆車接上岸啦。」

  「她去哪了啊?」

  那女人睥睨著看他,宗杭一下子反應過來,趕緊掏出錢包。

  幸好來之前換了些美金,他先抽了張十美刀,猶豫著是不是太少,於是改抽了張二十的。

  那女人應該挺滿意的,一把拽了過去,繞著纖細的食指裹了一圈又一圈。

  再開口時,口氣和眼神都極豔羨。

  「她運氣特別好,去年吧,聽說跟著一個客人走了。」

  「都說她傻氣,這種客人,怎麼可能跟你來真的呢,是吧。」

  「誰知道,她就是有這個福氣,娶沒娶不曉得,但聽說,那男的給了她一套房子,還有好幾百萬呢。」

  「我天,你說這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好事啊,我跟你說,她都成我們榜樣了,大家睜大了眼看,誰會是下一個井袖。」

  ……

  宗杭笑。

  笑著笑著,思緒又回去了。

  回到了太原,丁玉蝶家裡。

  丁玉蝶給他看拷進電腦上的視頻,說是丁磧的最後影像。

  其實連臉都看不見,角度不對,只能看見小腹以下,光線的關係,往下滴的血,都好像是黑色的。

  丁磧的聲音就這樣傳出來。

  「是不是沒想到,老子臨死,還幹了一件人事?」

  「希望待會,能他媽上來一個,別浪費老子狗一樣爬這麼遠。」

  然後就沒聲音了,只餘風雪聲和若有若無的喘息,宗杭看丁玉蝶,丁玉蝶示意他耐心,後面還有。

  果然。

  「還有,你們三姓都是有錢人,估計也不在乎這個……我留下的東西,就給井袖吧,就跟她說……」

  宗杭豎起了耳朵,想聽他要給井袖帶什麼話。

  但他喉音模糊,呵呵笑起來,而要帶的那句話,到末了也沒有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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