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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


  她就幫他做了,也知道他沒撒謊,他身體的每一處都累,緊繃、警戒、不放鬆,即便是她的技法,都沒能讓他完全鬆弛。

  按摩到一半,宗杭發了好友申請過來。

  她捧著手機發怔,有點不敢點那個通過,覺得辜負朋友一片好心——宗杭都已經把話說得那麼明瞭了,自己還在這搖擺不定。

  丁磧問明白是宗杭之後,說了句:「約他見個面吧。」

  井袖愣了一下,她記得宗杭很反感丁磧。

  丁磧好像猜到了她的心思,補了句:「他一直跟易颯在一起,易颯會懂的。」

  但這些百轉千回的心思,怎麼去跟宗杭講呢。

  好在,丁磧的資訊回得很快,給她解了圍。

  ——請易颯一個人下來,我就在邊上的巷子裡,有話跟她說。

  易颯沒什麼異議,倒是宗杭騰一下跳起來:「為什麼要一個人下來?不行,井袖,你跟他說,我也要去。」

  易颯覺得多此一舉:「怕什麼,這裡又不偏,他還敢把我殺了?再說了,他真動了殺心,你去了,還不是多死一個?」

  說著瞥了井袖一眼:「這不是還押了一個嗎?他真殺我,你就把她殺了好了。」

  這什麼邏輯啊!宗杭還沒來得及抗議,易颯已經開門出去了。

  屋裡只剩下自己和井袖了,好像回到了在柬埔寨時、兩個人縮在幾平米大的洗手間裡,互相支撐的日子。

  宗杭總覺得井袖在入火坑:「井袖,我跟你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瞭解丁磧比你多,我覺得……」

  井袖笑:「道理我都懂,不聊他了……你呢,你這些日子,都跟易颯在一起啊?」

  「是啊。」

  井袖看出來了,一提起易颯,宗杭就有種藏不住的小歡喜,眉眼間、唇角上,都會瞬間現出掩也掩不住的生動來。

  「那你追她了嗎?」

  宗杭遲疑了一下:「你這追……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你挑明瞭嗎?表白了嗎?」

  宗杭吭吭哧哧:「沒有,我覺得,時機好像還不是……很合適……」

  說不清楚,很多想法。

  ——自己好像還不夠好,不夠厲害。

  ——總有很多事煩心,息巢那檔子事剛過去,昨晚又出了那麼詭異的狀況,易颯哪有空理他這點心思啊,說不定還怪煩的。

  ——還有,表白,總得選一個特別的時機和場合吧,讓人終身難忘的那種,不能草率……

  井袖奇道:「你哪那麼多事呢,還時機,不就一句話的事兒?」

  宗杭沒吭聲。

  什麼一句話的事兒,這叫人生大事!

  「那些相親的人,還不就是見了個面,感覺還行,就開始交往了?你們都這麼熟了,同吃同住的,你就先把關係給確定了唄。」

  宗杭被她叨叨得心煩意亂:「哎呀,井袖,你不懂!」

  「我不懂?」井袖差點被他氣樂了,「說別的我不懂,我也就認了,這個我不懂?」

  「我告訴你啊宗杭,夜長夢多,手快時有手慢無,有時候拖一天,是二十四小時,有時候拖一天,叫物是人非、追悔莫及。你可以不動,但萬事都在動,別等你想動的時候,無路可動了。」

  宗杭哼了一聲:「一套套的。」

  井袖說:「是啊,我愛讀書唄。」

  易颯拐進邊巷。

  這巷子其實不算偏,巷口處還不時有人經過,就是太長了,越往裡走人越少。

  快到底時,看見了丁磧,倚在牆上抽煙,巷子裡沒燈光,一張臉全落在暗裡。

  易颯在距離他兩三步的地方停下:「什麼事啊?」

  丁磧沒立刻回答,他把煙掐了,煙身在手裡碾磨了會才開口:「給條活路。」

  易颯沒聽明白:「哈?」

  丁磧沒重複,只抬眼盯著她看。

  易颯漸漸反應過來,第一個感覺就是荒唐。

  「你殺了那麼多人,給過別人活路沒有?我只不過是讓丁長盛給個說法,就成了不給你活路了?說這話,不覺得自己不要臉啊?」

  丁磧沉默了一下:「要麼這樣,你想怎麼樣,想好了告訴我,我給你個交代。別再去找我乾爹了,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易颯想說什麼,丁磧沒給她機會:「你是個聰明人,好好想想我這話,沒准有一天你會發現,我其實是在救你。」

  「還有,給你交代的事,我估摸著,你多半沒什麼想法。也許你覺得,要是老天能出面把我收了,就皆大歡喜了。」

  他抬眼看頭上的天:「老天爺天天收人,你耐心一點,沒准哪天就到我頭上了。」

  說完了轉身就走,行不到兩步又停下:「對了,你上次那個推理,挺像回事的,不過可能全跑偏了,送你四個字,一面之詞,自己慢慢琢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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