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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一


  §第七卷 第29章

  原來真是在他們身上啊。

  居然沒有太慌,呼出了如釋重負的一口長氣,刀懸在頭上太久,還不如直接砸下來,出點血沒關係,落個心安。

  只是,怎麼把這根給搞出來呢?五個人的血是不起作用了,那瀕死呢?曾經在聘婷身上奏效,這次會管用嗎?

  神棍也挺苦惱:「這跟聘婷那次不一樣,你們的『瀕死』,可能會被拉回來——小蘿蔔不就是例子嗎。」

  也就是說,除非真死,似是而非的弄虛作假或者短暫的失去呼吸和心跳再糊弄不了它。

  曹嚴華忽然冒出個念頭:「即便真死了,凶簡的力量會不會又讓我們復活呢?」

  羅韌搖頭:「這個不大可能,我們之前只是狀況瀕危,並不是真死。『竟至返生』應該是凶簡最強的能力,但現在它已經一分為五,能力分散化了。」

  戲劇性的轉折,荒唐的局面:七根凶簡忽然都齊了,用以扣封凶簡的鳳凰鸞扣也就在手邊,死局靠死來破,不死不足以逼出第七根——萬事具備,各方力量把人逼到獻祭的高臺。

  曹嚴華咬牙切齒,一句「他媽的,老子不幹了」哽在喉頭,不吐不快,又吐不出來。

  要真是給人打工也就算了,遇見讓人糟心的老闆,撂攤子不幹,從此江湖不見。

  凶簡不一樣,你幹或不幹,它都近在肘間。像陽光下割不掉的影子,你是免疫,但身邊的人個個高危——誰知道它哪天興之所至,忽然盯上了身邊的下一個誰?

  一萬三還算平靜,或許是前一晚那場酒醉,已經把心裡頭積蓄的憋屈和憤懣給消耗的差不多了,一鼓作氣,再而衰嘛,他現在覺得挺衰的。

  正對面的茶几上,攤放的就是鳳凰鸞扣,金澄色,精緻、肅穆,只只鸞鳳,雕的凜然不可侵犯。

  一萬三真是納悶:這鳳凰鸞扣到底有什麼用?就是講故事、給點似是而非的提示、外加一開始『刖足』?

  真想去問問老子:你不是幾千年才出一世的大聖人嗎,就給後世留了個這麼坑人的法子?

  轉念一想:或許在古人看來,一將功成萬骨枯,區區五個人的性命,換來凶簡幾百年的被封印,也是一筆蠻合算的生意。

  曹嚴華憋出一句:「小羅哥,我不想死。」

  羅韌答:「誰想死?誰說要死了?」

  曹嚴華笑的苦澀,羅韌這話,再振奮不了他了。

  死固然不好,可活著,好像也沒什麼盼頭了,這樣的沮喪,多烈的酒都澆不了心中塊壘。

  掛電話的時候,神棍安慰他們:「也別太灰心,保不准還能想到法子的,還有七天呢。」

  炎紅砂嘟嚷:「七天,能幹什麼事兒啊。」

  神棍說:「不一定啊,創世紀裡,上帝創造世界,也就只花了七天啊。」

  呵呵,上帝,誰去跟上帝比。

  昨天還有力氣酒醉,今天連下樓的心思都沒有。

  晚飯是酒店送餐,最簡單的手擀面,裡頭放了小青菜、雞蛋和木耳,普通的餐飯,曹嚴華稀罕似的看了好久,覺得青菜碧綠,溏心蛋飽滿,麵條根根勁道,連麵湯翻起的熱氣,都透著一股親和勁兒。

  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吃的頓數屈指可數了,從前可沒覺得面這麼香——他低下頭,猛扒猛吸溜。

  炎紅砂拿筷子挑起一根面,好長,手舉的老高,面還沒到頭,像從前吃過的壽麵,爺爺炎老頭說,這叫福壽無邊無盡。

  明年這個時候,都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還在不在了。

  正想著,邊上咣啷一聲,是一萬三把碗筷推開,說:「吃不下了。」

  ……

  這一晚,每個人都睡的早,卻都無心入眠。

  炎紅砂用被子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只露出鼻子以上,睜大眼睛看黑漆漆的天花板,說:「木代,我想回家。」

  「我前兩天做夢,夢見我爺爺了,爺爺還在喝他的雞肝菊花明目湯水,我腰裡綁著繩下井,繩上綴了鈴鐺,叮鈴鈴地響。井下好多寶石,貓眼石都像會眨巴,還有琥珀、星漢砂……」

  她嘖嘖:「夢裡,我都覺得自己太幸福了呢。」

  木代從被窩裡伸出手,摸摸她的腦袋,說:「小丫頭,趕緊睡吧。」

  「木代,你說我們還有希望嗎?」

  「有啊,還有7天呢。」

  這叫什麼回答啊,炎紅砂悶悶的,翻了個身說:「我可真不喜歡『7』這個數字。」

  木代笑了笑,闔上眼睛時,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一抹低細的關門聲。

  習武的關係,耳力較常人要好,清晰分辨出『嘀』的電子音:關的不是室內的門,是有人出去了。

  羅韌睡在客廳,是他出去了嗎?

  木代猶豫了一下,掀開被子下床,客廳裡,沙發果然空著,她緊走幾步,打開房門,走廊裡空蕩蕩的,前後都不見人。

  關門出來,小跑到電梯邊,電梯數字是本樓層,應該沒下去。

  哪去了呢?木代走到盡頭處的樓梯間,耳朵側向下方,聽樓道裡的動靜。

  沒有走下去,這是高層,羅韌走下去的話,要花不少時間,步音應該還有,但是聽的時候,下頭靜靜悄悄的。

  那就是……上去了?

  木代扶著樓梯把手,一級級地上去。

  上了兩層,再拐個彎,是最後一層,盡頭處,通往天臺的門大敞,邁過那道檻,風一下子大起來。

  酒店自配的拖鞋鞋底很薄,夜間,頂樓地面的涼意像手,一直撓人的腳心,木代走了幾步,天臺上,並沒有人。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仰頭。

  巨大的水箱之上,有個黑影坐在邊沿抽煙,猩紅色的煙頭明起,又暗下,襯著黑的底色,可以看到白色的煙氣升起。

  木代仰頭叫他:「羅小刀。」

  羅韌低下頭,招了招手,似乎是讓她上去。

  水箱邊的鐵梯有些鬆動,鐵銹味很重,爬一步梯身就晃悠一下,撞著水箱壁,發出沉悶的聲響,距離還有一截時,羅韌探身抓住她手臂,木代借力上去,伏進他懷裡。

  羅韌說:「你真是輕。」

  又說:「身上也是涼,穿這麼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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