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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八


  §第七卷 第28章

  羅韌沒睡。

  睡不著,一直躺著想事情,「不幹了」之後,最大的變化就是反攻為守,可是老話又說,最好的防禦就是進攻。

  聽起來都是悖論,就像那個陰陽雙魚,否極反而泰來,絕處倒能返生。

  他輕輕闔上眼睛。

  忽然聽到門響,有人出來,腳步聲拖著,行動遲疑,沒開燈,一路到了他身邊,周身帶濃濃酒氣,蹲在沙發邊上,呼吸聲忽急忽緩,似乎在盯著他看。

  本想裝睡,但等了又等,那人不動,也不走。

  羅韌沒了耐心,忽然翻身坐起,低聲怒喝:「曹胖胖,你找死嗎?」

  雖然全程沒睜過眼,但屋裡也就住了這麼幾個人,根據步聲輕重、呼吸頻率,老早猜到是他。

  黑暗中,曹嚴華仰著頭蹲在沙發邊上,嘴巴半張,小眼聚光。

  羅韌摁下沙發邊的立燈開關,暈黃色的光灑亮大半個沙發,也灑亮曹嚴華茫然的一張臉。

  怕驚擾了其它人,羅韌壓低聲音問他:「你搞什麼鬼?」

  他答的慢慢吞吞:「小羅哥哥,我找你有事唄。」

  這是聘婷上了身麼,羅韌讓他叫出一身的雞皮疙瘩:「什麼事?」

  曹嚴華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噓!」

  「別吵吵,我走到這就忘了,沒見我正在想嘛。」

  羅韌反應過來,闔著還沒醒酒?

  原本以為,對比一萬三和炎紅砂,曹嚴華是醉的最讓人省心的一個,現在才知道,春蘭秋菊,各擅勝場,發酒瘋發的各有千秋。

  羅韌沒好氣躺回去。

  說:「那你慢慢想。」

  頓了頓又補充:「別看我。」

  曹嚴華蹲在原地,慢慢吞吞挪著腳轉身,拿後腦勺和寬厚的背朝著他,說:「小羅哥哥,咱們長的又不是不好看,幹嘛怕人看呢?」

  這算是誇他嗎?誇的人想哭,羅韌拿手捂了眼睛,哭笑不得,笑的差不多了,伸手關燈。

  才剛閉眼不久,帶著酒味的哄熱呼吸又噴上他的臉,一對肉嘟嘟的胳膊抱住了他手臂。

  特麼的還蹬鼻子上臉了,羅韌的拳頭慢慢攥起,正預備給他一頓臭揍——

  「小羅哥哥,我看到第七根凶簡在誰身上了。」

  羅韌僵了一兩秒,問他:「誰?」

  曹嚴華咧嘴笑,黑暗中兩排白牙:「你猜!」

  羅韌咬牙切齒,頓了頓也笑:「曹胖胖,自找的啊。」

  下一秒,他霍然長身站起,揪住曹嚴華的衣領就往洗手間拖,曹嚴華跌跌撞撞被他拖著走:「哎……哎,小羅哥哥,我喘不上氣了,哎,殺人了啊,有沒有人管啊,有人要殺人啦!」

  他鬼哭狼嚎,被羅韌一路拖進洗手間,腦袋被摁在洗手臺上,側臉貼著冰冷的大理石,看到弧形的水槽,水龍頭擰到最大,嘩嘩的水柱沖著槽底,蹦起的水珠子三三兩兩躍上他的臉,涼颼颼。

  精神抖擻的曹解放興奮地在洗手間門口邁著小碎步,像是看到了了不得的熱鬧,客廳的大燈亮了,過了會,披著衣服的木代出現在門口。

  一萬三和炎紅砂都醉的死沉,能被吵醒的大概也只有她了。

  「曹胖胖怎麼了?」

  羅韌說:「沒事,你回去歇著吧,我給他醒醒酒。」

  怎麼醒酒?腦袋往水裡摁嗎?木代有點擔心,過來關了龍頭,拿了毛巾浸水,又擰乾了對疊,說:「你別把菲律賓醒酒的那套拿來對付自己人,曹胖胖醒了,該氣你了。」

  小丫頭,像個嘮叨的小媳婦,又像護犢子的賢妻良母,羅韌松了手,很是受用:「我嚇唬嚇唬他。」

  曹嚴華半邊臉還貼著洗臉台,就是不挪身子,木代拉他起來:「來,曹胖胖,擦把臉。」

  曹嚴華盯著她看。

  木代說:「醉傻了嗎?起來擦臉啊。」

  曹嚴華的瞳孔慢慢收縮,像是想起了什麼事,下一秒,他尖叫著狠狠推開木代,吼著:「就是你!」

  地上有水,濕滑,木代猝不及防,跌坐在地,後背撞到馬桶沿,痛的險些掉眼淚,還沒反應過來,檯子上的牙杯、牙刷、梳子、擦手巾通通向她飛過來,曹嚴華還兜了水台裡的水潑她:「就是你!」

  木代抱著頭躲,聽到羅韌怒吼:「瘋了吧你!」

  他拽過曹嚴華,把他推坐在浴缸裡,蓮蓬頭管取下,三兩下把曹嚴華的雙手綁繞在出水口上,又扯下浴簾,照準腳踝處捆了個結實。

  抱木代時,她痛的噓氣,只能改抱為扶,眼見一場醒酒的鬧劇變成突發事故,伸脖子看熱鬧的曹解放驚的一陣撲騰,而曹嚴華躺倒在浴缸裡,手腳被縛,拼命想坐起,像條掙扎的蟲子。

  羅韌心中有氣:「你給我在這醒酒,不到天亮不准出來。」

  他扶木代到門口,伸手撳滅了洗手間的燈,帶上門時,曹嚴華吼著:「就是她,我看到凶簡在她身上,第七根凶簡就在她身上!」

  羅韌的手一僵,然後關門。

  隔了扇門,曹嚴華的叫聲立時小了很多,木代站著不動,羅韌低頭問她:「疼嗎?」

  睡衣掀起,腰背處青了一片,她皮膚白,傷處青中帶淤,尤其明顯,羅韌心疼的不行,讓她趴到沙發上,用藥霧噴了,動作很輕的幫她按揉。

  木代悶悶的,說:「你聽到曹胖胖的話了嗎?」

  羅韌失笑:「他喝醉了胡說。第七根凶簡可能在任何人身上,但不會在我們身上——帛書上不是說了嗎,我們可以避免凶簡的附體傷害,也不會受心念控制。」

  木代低聲說:「我也是這麼覺得的啊。但是羅小刀,我也夢到了。」

  羅韌不吭聲了,過了會,他幫她把掀起的睡衣蓋好:「也夢到在你身上?」

  木代搖頭:「我夢到的是你。」

  夢醒了之後,她一直睡不著,和羅韌起初的想法一致,想著:沒可能啊,在任何人身上都說得通,但不會在我們身上啊。

  正愣坐著,忽然聽到曹嚴華在外間鬼哭狼嚎,於是披衣出來看。

  羅韌笑:「這就有意思了,曹嚴華夢到的是你,而你夢到的是我嗎?」

  他沉吟了一下。

  鳳凰鸞扣的提示的確是該出現了,用紅砂先前的話說——拿到鳳凰鸞扣的青銅器實體,力量增強,也許很快就能找到第七根凶簡了。

  但是這樣的提示,未免荒唐的太過離譜了,不像提示,倒像是擾亂人心。

  木代忽然想到什麼:「曹胖胖和我,今晚都做了夢。也許紅砂和一萬三也會做有指向性的夢,還有你,羅小刀。你不如趕緊睡覺,也許你也會夢到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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