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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木代搖頭,覺得鼻子酸酸的,她慢慢踮起腳尖,身子有些發顫,嘴唇輕輕靠近他。

  砰的一聲門響,炎紅砂憤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還是不是男人了!石頭剪刀布都要跟我作弊!」

  然後……

  兩個人……不是,三個人都不動了。

  木代的臉一直紅到耳根,腳尖還是踮著的,覺得踮起的腿成了一根僵直的木頭,彎也不會彎了。

  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炎紅砂說:「我什麼都沒看到。」

  她繞開兩個人,僵硬地往外走,木代剛松一口氣,炎紅砂忽然又回頭,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你們倆不能講究點嗎?找個沒人的房間能怎麼樣啊?」

  §第四卷 第19章

  炎紅砂拎了外賣回來,揣了那點賊頭賊腦的小心思,一進門,屋裡不見羅韌,趕緊放下外賣直奔坐在沙發上的木代:「後來呢後來呢?」

  木代說:「什麼後來?」

  炎紅砂兩隻手的食指交在一起,打啵樣點著,心領神會的小動作。

  「讓你攪了。」

  什麼?炎紅砂大驚失色。

  身後,一萬三不滿地撥弄著外賣的塑膠袋:「富婆,我知道你破產了,但是咱們能破產不破志氣嗎?我們這晚上還要出任務,你就給買個餅?」

  炎紅砂不理他:「羅韌呢?」

  曹嚴華說:「剛下去了,你上來沒遇見他嗎,他說要去洗車,順便檢修。」

  炎紅砂一溜煙似的追下去了。

  趕的正巧,羅韌的車正要出賓館院門,炎紅砂一長聲的「stop」奔到車頭,兩手一張。

  羅韌及時刹了車。

  撳下車窗,炎紅砂陪著笑上來,羅韌說:「紅砂,你這兩天攔車的技術漲了不少啊。」

  炎紅砂心虛地笑。

  「笑什麼,你以為你能把我笑臉紅了嗎?」

  炎紅砂誠懇:「不能。」

  羅韌哭笑不得,頓了頓說:「上車吧。」

  炎紅砂很意外,但也知道車子不能老堵門口,趕緊繞到另一邊上了副駕。

  修車的門面很大,店裡七八個工人,看到羅韌的車,陸續圍上來,都覺得新奇。

  其實洗車加正常檢修,也用不了太久,但看到稀罕的車,多看看摸摸也是好的,接單的小夥看著羅韌,吞吞吐吐地說:「這個……要不短時間。」

  羅韌也不戳破,說:「行,弄的好就行。」

  炎紅砂坐在修車鋪附近的小花圃等,遠遠看到羅韌買了兩瓶飲料,走近了,扔了瓶過來。

  炎紅砂抄手就抓住了。

  羅韌說:「身手不錯。」

  炎紅砂笑,每次被羅韌誇,她都覺得怪高興的。

  她問羅韌:「帶我出來幹嘛啊?」

  「沒特別的事,聊聊。」

  炎紅砂去擰瓶蓋子:「你和木代,算是好了吧?」

  羅韌問:「不好過嗎?」

  「那幾天,我住在紅姨家裡,紅姨回來的時候,跟我說了,說你和木代應該是掰了。」

  羅韌笑,就手把飲料放到腳邊,這個花圃不是精心打理,總有點野草瘋長的頹敗感,太陽差不多落山了,花草上的光都黯淡下來。

  有一句話挺對的,看到物體的顏色,是因為有光進入眼睛,想想看,黑暗來臨,不管是怎樣的姹紫嫣紅,只要沒有光,看到的,就都是漆黑一團了。

  羅韌說了句:「其實挺複雜的,這些天,我也想了好多。」

  炎紅砂驚訝:「你想了好多嗎?我以為你沒想呢,你看著就跟個沒事人似的。」

  羅韌說:「我從前,在菲律賓的時候,有很多過命的兄弟,交情最深的一個,是個日本人,叫青木。」

  炎紅砂撇嘴:「我不喜歡日本人。」

  「青木中文說的很好,喜歡中國文化,他說,他最喜歡的中文詞是兩個字,心田。」

  心田?炎紅砂皺眉:很特別嗎?

  「他說,每次想到這個,就覺得很玄妙。每個人生下來,心都是四四方方一塊地,然後,你給它播種,這塊地就隨著人生歲月去枯榮,然後漸漸面目全非。」

  他伸出手,點住自己的心口,看炎紅砂:「我這裡,哪裡長的茂盛,哪裡一片枯萎,哪裡是有顏色的,哪裡是光照不到的,哪裡是毒蟲出沒的,你會知道嗎?」

  炎紅砂聽的怔愣,覺得有點道理。

  她問:「那你想了些什麼?」

  「在想,這個木代,跟從前的小口袋,到底是不是一個人,到底還要不要繼續。後來我想著,做人不應該把問題複雜化,人總是會變的,只要我和她之間,相愛的基礎還在,我就能接受這種變化。」

  炎紅砂不明白:「相愛的基礎是什麼呢?」

  羅韌反過來問她:「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木代?」

  「為什麼?」

  「你知道聘婷嗎?」

  炎紅砂點頭。

  「我和聘婷從小一起長大,少男少女之間,其實總會有朦朧的感覺,說是愛有點過,是有好感。這好感可以發展,也可以止步。」

  「後來我去了菲律賓,身處的環境不同,時刻會有危險,自然而然的,會覺得,一個人好些,不要去拖累好姑娘。」

  期間抽空,回了一趟小商河,那時,聘婷已經長成,有一天,她含蓄的,對他表達心意。

  炎紅砂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羅韌笑:「聘婷是這樣的,她是很害羞,很含蓄的姑娘,她喜歡你是不會說出來的,她會用暗示、種種話裡有話,希望你明白。」

  炎紅砂急死了:「那然後呢?你拒絕了是吧?」

  羅韌說:「我也說的很隱晦,說了自己處境複雜,短時間內不會考慮個人問題。」

  聘婷當時沒說話,但是第二天,羅韌看到她,眼睛腫的不能看。鄭伯怕是以為他欺負了聘婷,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

  後來離開的時候,聘婷送了他一條項鍊,說:「就當是親人對你的祝福,一定要收下。」

  聽起來,好像……還好,炎紅砂松了口氣。

  羅韌看她:「你覺得,我當時的心理是什麼樣的?」

  炎紅砂想了想:「如釋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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