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一三六


  刀就是刀,不是木頭,雖然沒能像預想中的狠狠插進野人的背,但也劈的它渾身一個哆嗦,一把扔開炎老頭,嘶吼著向著木代撲了過來。

  木代一個就地翻,把這第一撲避過去了,鼻子裡聞到野人身上的氣味,腥是腥臭是臭的。

  那頭,炎紅砂已經拖著鐵鍁追出來了,真面對面看到這麼大個傢伙,激的渾身一哆嗦,但是這個時候也顧不上害怕了,大叫一聲,掄著鐵鍁就砸過來。

  不過鐵鍁到底不趁手,野人伸手抓住鐵鍁的柄,居然把炎紅砂連人帶鐵鍁扔了兩米來遠。

  木代覷准馬刀的位置,翻過去想撿,哪知道野人比她更快,一腳踩住馬刀,一巴掌向著她臉上扇過來,木代身子一矮,想從野人腋下鑽過去,腦後突然一緊,一個念頭閃出來:完了。

  她頭髮被野人抓住了。

  一抓一大把,硬是把她連頭髮帶人都扯回來摔在地上,木代被摔的眼前發黑,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喉頭一緊,脖子被掐住了。

  這一股力奇大無比,險些就把她脖子給掐斷了,木代瞬間雙眼翻白,嘴巴閉不上。

  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怪不得說我不見了,原來我這麼快就死了。

  她徒勞的伸出手去抓,拽到什麼,死死攥住。

  就在這個時候,兩聲槍響。

  砰!砰!

  她感覺到,野人的身子一震,又一震,再然後,壓在身上和脖頸間的那股力忽然消失了,野人痛苦地嘶嚎一聲,瞬間掠進林子裡不見了。

  木代躺在地上劇烈咳嗽,她睜開眼睛,模糊地看到高處,熟悉的身影。

  羅韌在收槍,曹嚴華和一萬三一前一後地往下跑,曹嚴華大叫:「我木代妹妹啊……」

  木代爬不起來,巨大的委屈忽然就把全身心都給淹沒了,她躺在地上,眼淚湧出來,奔到跟前的曹嚴華手足無措的,慌慌張張問她:「木代妹妹,你受傷沒有啊……」

  木代哭著說了句:「我要回家去。」

  她哭的氣上不來,又劇烈咳嗽,羅韌過來,把她抱起來,輕聲說了句:「沒事,咱們回家去。」

  人仰馬翻。

  不過,這石屋子裡,因為忽然多了這些人,而擁擠和熱鬧起來。

  掛在門口的掃晴娘被扯下來扔在一邊,一萬三和曹嚴華燒水,他們帶的瓶裝水還夠,燒了一大鍋,舀了盆給羅韌,剩下的下麵。

  速食麵的香氣傳來,簡直賽過這世上所有的佳餚,那捆雞蛋也終於有了用武之地,木代聽到曹嚴華催一萬三:「再打兩個,多打兩個嘛,給我小師父補身子。」

  羅韌拿紗布蘸了燒好的熱水,給木代擦脖子,她脖子上勒痕的淤青看起來觸目驚心的,側邊有幾道抓痕,已經出了血。

  可能是中槍的時候身子一頓,指甲抓的。

  羅韌開了小瓶的酒精,用棉球蘸了給她清血,酒精浸到傷口,絲絲的疼,木代激的直噓氣。

  羅韌說:「這種野人的爪子,也不知道有沒有什麼細菌,我幫你打一針。」

  他幫她貼上紗布膠帶之後,拿過邊上的藥箱,從底下取出一個布裹包,打開了,裡頭插著一根一根的針劑玻璃瓶,還有一根小的針筒。

  羅韌掰斷針劑的玻璃頭,把藥水汲到針筒裡。

  炎紅砂一直在邊上看著,這個時候小聲說了句:「你還帶這些東西的?」

  羅韌沒看她,沉著臉說:「不然呢,你們進深山老林,就算裡頭沒野獸,摔著了擦傷了,也要想到破傷風的危險的。你們都帶了些什麼東西?我剛看過了,藥品沒有,防身的武器也沒有,一堆吃的,你們是進來幹什麼的?度假的嗎?」

  羅韌從沒用這種口氣說過話,炎紅砂沒敢作聲,曹嚴華正端了一大碗煮好的面進來,自忖著不好插嘴,趕緊擱下。

  木代有點尷尬,羅韌拉過她的左手,衣袖擼上去,拿酒精棉球在她手臂上擦了擦,找准血管,慢慢把針頭插了進去,推好了之後,又拔出,給了粒幹的棉球給木代,讓她自己摁著。

  整個過程並不疼,羅韌的動作很准,乾脆,以前在叢林生活,他習慣了給自己打針。

  木代給曹嚴華使眼色,讓他趕快把炎紅砂帶出去——炎紅砂一直在邊上,犯人樣低著頭,看著叫人怪難過的。

  曹嚴華會意,正要招呼炎紅砂,羅韌忽然轉頭看角落裡的炎老頭。

  「你其實根本就沒有帶過隊采寶吧?」

  「我聽紅砂說過,你煉了一雙眼,是專門看寶氣的,一個團隊裡,看寶氣的人等於技術人員,其它的人,是一定會把你捧著供起來的,所以你根本也不會關心萬事操辦,以為只要帶兩個人,帶把鏟子,就能把寶給采了是吧。」

  曹嚴華尷尬的不行,炎紅砂不好說話,木代也不好說話,自然只能他來攪渾水了:「小羅哥,紅砂爺爺到底是……長輩……」

  羅韌笑了笑,說:「長輩。」

  「自己不要命也就算了,拉上自己的孫女,還搭上外人。」

  他忍住了沒再說,頓了頓起身走了出去。

  炎紅砂長長籲一口氣,一口氣還沒松下來,一萬三忽然探進頭來,說:「紅砂,你出來一下,羅韌找你說話。」

  炎紅砂臉色一下子變了,帶了哭腔看木代說:「完了完了,我就知道沒這麼快完事,羅韌會把我罵死的。」

  她萬般不情願的,還是出去了。

  曹嚴華這才端起碗給木代,說:「小師父,吃飯。」

  木代端起來,下意識看了一下炎老頭,曹嚴華猜到她的心思,小聲說:「鍋裡還有呢。」

  木代抬手去接,這才發現,自己手裡還攥著東西。

  她想起來了,這是剛才打鬥時,從野人身上拽下來的,太過害怕緊張,右手一直攥著,居然給忘了。

  她鬆開手。

  那是一塊胭脂色的琥珀,狹長,內外顏色有深淺,像是一顆躺在手心裡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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