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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木代沒有回,羅韌先還以為炎紅砂的回復同時代表了她的,正沉吟間,她的電話打過來了。

  背景音有點雜,可以想像到是在高速大巴上,他聽到木代說:「你等一下,車子後頭空,我去後面的座位給你打。」

  她選了最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把昨晚的事說了一遍。

  「那時候我開燈看了,但是沒什麼反常的,就沒往心裡去。還以為是自己睡的迷迷糊糊,感覺上出了偏差。」

  羅韌問她:「大致是個什麼形狀,說的出來嗎?」

  這對木代來說有點難度,她不是一萬三,對這種線條或者形狀的敏感度很低。

  羅韌說:「不用急,咱們慢慢來,你先閉上眼睛。」

  大巴有點晃,木代慢慢閉上眼睛,右手試探著伸出去,觸到了前座的椅背。

  她努力試圖還原前一個晚上的感覺。

  羅韌引導她:「大致是個什麼形狀?」

  「好像是個人。但是不知道是男是女。」

  「古代人還是現代人?」

  說不確切,畢竟穿的不是長袍大袖,姑且算……現代?

  羅韌想了一下:「那個人的手,是什麼動作,胳膊是張開的,還是並在一處的,或者只是自然下垂的?」

  木代仔細去回憶,有些遲疑:「一隻手是下垂的,但是手裡好像拿著長的什麼東西,另一隻胳膊,胳膊上挎著什麼……」

  挎著什麼呢,昨兒個晚上,她想了好久,只覺得是個圓不溜秋的……

  電光火石間,她忽然反應過來了:「挎著個籃子。」

  籃子?

  羅韌脫口問了句:「那另一隻手上,你說的長的東西,是不是掃帚形狀?」

  掃帚?

  是的,帚身長長的,末端像個三角,是掃帚。

  木代有些奇怪:「你怎麼知道?」

  羅韌也奇怪:自己為什麼一下子就說出是個掃帚來了呢。

  腦子裡有什麼畫面,漸漸清晰。

  那是個年輕的農家女子形象,系圍裙,戴藍印花布的頭巾,右手握一把掃帚,左手挎了個籃子,胳膊上還吊了個包袱。

  那是在……奩豔看到的。

  §第三卷 第6章

  時間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錢。

  搞裝修的師傅已經在丈量門窗尺寸了,拿著粉筆在地上畫間距,鄭伯覺得自己效率真高,趕得上改革開放之初的深圳速度了。

  他心情大好,透過落地大玻璃窗看外頭漸漸熱鬧的街道。

  咦,那個走過來的,是……羅小刀?

  鄭伯大為欣慰:居然知道過來幫忙,真是孺子可教……

  然後,他目送著,目送著……

  羅韌進了奩豔。

  連殊正拈了擦銀布,沾著海棠香粉,擦拭一個新收來的護甲戒套。

  和清宮女人用的長長的戒套不同,這一個已經簡化很多,銀質的做成指甲形狀的蓋面,上頭刻著一莖輕荷,套在指端的環巧妙的做成蓮莖的延伸,帶上之後,顯得手指尤為纖長白皙。

  她帶了戒套去取邊上的天青色瓷杯,戒面與杯身相碰,美妙的輕音。

  覺得整個人都不同了。

  就在這當兒,羅韌推門進來。

  沒想到他會再來,連殊先是一怔,緊接著又是一慌,手指下意識掩到衣袖裡:如果沒記錯的話,羅韌似乎不大喜歡這種閨房珍巧的調調。

  末了,心頭升起淡淡的嗔喜。

  原來你還會再來的。

  羅韌向著多寶格上看過去,那個泥人還在,格子裡專門有射燈,打亮泥人的周身,像是紅毯上的鎂光燈。

  他直接取下了看。

  連殊過來,並不著急開口,等他看得差不多了,才柔聲介紹這物件的來歷:「這個,叫掃晴娘。」

  羅韌沒聽過:「這個有什麼寓意?」

  「起自漢朝的時候,民間用來祈禱雨止天晴,一般的形象就是婦人拿著個掃帚,掃走了雨神,迎來晴天,通俗上就叫掃晴娘,在北方,陝西漢中一帶,把她叫掃天婆。」

  「各地都有嗎?」

  「一般都有,最常見的是剪紙,掛在屋簷下頭。其實國外也有,像日本晴天娃娃,外形不同,寓意都是一樣的。」

  她指了那個泥人給羅韌看:「這個,就更具體些,右手拿著掃帚,掃晴。左胳膊上挎了個包袱,包袱裡包的是土,因為土克水。又挎著籃子,籃子裡是祈願者孝敬她的米——麻煩人家掃晴,總得給些報酬的。」

  「哪還有賣的嗎?」

  連殊的臉上有一掠而過的自得:「沒有,我這裡大多都是孤品,獨一件。」

  「那你是在哪看到的這個,或者收到的這個?」

  連殊看了羅韌一眼,好一會沒再說話,過了會拿出錦盒,幫羅韌把掃晴娘包裝起來:「我只是網上搜到,覺得描述的可愛,所以自己仿著做了,刷卡還是……」

  羅韌掏出錢包,直接從其中一個隔層抽了一疊錢放在櫃面上,拿了錦盒跟她道別:「謝謝。」

  連殊半天沒回過神來,她數了數那疊鈔票,不多不少,12張。

  也就是說,羅韌在來之前,已經備好了錢,就是奔著這個掃晴娘來的?

  連殊有點失望,她目送著羅韌離開,看到他原本是要走,驀地停頓了一下,轉身走進了對面的店面。

  木代足足坐了一天的車,近半夜的時候才到炎紅砂家,草草洗漱了之後,困的倒床就睡。

  炎紅砂卻被炎老頭叫了去,不知道吩咐些什麼,很晚才回來。

  睡的死沉死沉的時候,被炎紅砂晃醒:「木代,起來了,要走了。」

  天亮了嗎?木代覺得自己醒不過來,她頗為痛苦的翻身,抽出手機看。

  淩晨三點半。

  她說:「炎紅砂,我非得把你殺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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