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尾魚 > 七根凶簡 | 上頁 下頁 |
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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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極細的紅色滾邊,鑲出了兩根的長條。 條身上都有紅字,古老的甲骨文。 一個是「刀」,一個是「水」。 一萬三特意轉了角度去看,哪怕從背後看,看到的也不是兩個字的反字,不管哪個方向,看到的都是一樣的。 它沒有形狀,像平面,又像立體,緊挨著,豎起,並立水中。 而在它的周身,繞著一圈…… 一萬三喃喃:「好像一隻鳳凰啊。」 是像一隻鳳凰,雖然只是血液在水中化開的形狀,首尾相銜,雞頭,燕頜,蛇頸,麟身,龜背,像孔雀一樣長的拖尾,總覺得它有眼睛,狹長,微闔,神態安詳。 曹嚴華屏住呼吸,用鉤子把盛了骨灰盒的桶勾了出來,水波蕩漾,鳳凰和竹簡的形狀卻並不散亂,反而隨著水紋微微遊動。 曹嚴華盯著骨灰盒看,沒有那張猙獰的臉了,也不再有讓人猝不及防的驟然凸起,那只是一個普通的陶瓷骨灰盒,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它包裹了一層渾然一體的瑩白色珍珠質。 一萬三如釋重負地籲了口氣。 木代問羅韌:「這樣就可以了嗎?保險嗎?」 保險嗎?這樣的話誰都不敢說,但是,至少比他們自己胡亂琢磨的所謂金木水火土的陣法要靠譜的多了。 羅韌拿出手機,調出照相功能,對焦,輕輕撳下。 哢嚓一聲,那只鳳凰安詳的姿態就出現在了手機螢幕上,鳳目狹長而微闔,像是輕淺的笑。 聘婷再一次脫離了凶簡的困擾,一萬三也完整拿回了父親的骨灰。 有種功德圓滿全身而退的味道。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似乎也找不到什麼理由繼續再攙和凶簡的事情,更何況,也沒有人再接收到來自鳳凰鸞扣的訊息。 於無聲中,每個人都心照不宣地達成了一致。 就這樣吧。 第二天,木代難得醒的早,打開窗戶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有人比她起的更早。 曹嚴華。 他正吭哧吭哧繞著酒吧週邊跑步,兩步一喘,到後來,簡直是在扶著牆挪步子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一天不練,手生腳慢,兩天不練,功夫丟一半,曹嚴華的確是好些天沒練了。 一萬三也在,拎著張板凳坐在門口,在磨刀石上磨著什麼。 看不大清,木代忽然想到什麼,趕緊從前頭換下的衣服裡找出那個微型的望遠鏡,湊上去仔細看。 是那個騎鳳的仙人,因為是被一萬三敲掉的,底座不平整,一萬三正往磨刀石上灑了水,想把下頭磨平。 磨這個幹嘛呢? 曹嚴華像輛散了架的老車,哼哼哈哈地又挪過來,幫她把這個問題給問了:「三三兄,你磨這個幹嘛啊?」 一萬三沒理他,低頭還是吭哧吭哧一陣勁磨,磨刀石上一條條的道道,水一沖就不見了。 三三兄,你磨這個幹嘛啊? 其實他想磨來擺著。 但是又覺得,好像還是用布包起來,深深的,深深的藏進看不見的角落裡才好。 不管了,先磨好再說吧。 木代慢慢地把望遠鏡轉了個方向。 羅韌在幹嘛呢? 他住的不遠,但是房間是背向這頭的,只能看得見關上的窗戶。 起床了嗎? 木代撐住窗沿,不甘心似的俯了一下身,有什麼貼在胸口,溫潤的。 她促黠心起,拿出口哨送到嘴邊,吹了一聲。 悠長的,嘹亮的號子,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張叔從酒吧裡跑出來,望了一圈才鎖定她這個肇事者:「小老闆娘,你要命啊,邊上還有人在睡覺呢,會被人罵的。」 豈止是在睡覺,這裡遊客很多,大多數人都是睡到自然醒的。 木代有做了壞事的僥倖,做著鬼臉把哨子又送進領口,無意間一瞥眼,忽然愣了一下,旋即又笑。 羅韌推開窗戶了。 他好像剛醒,困倦的樣子,睡袍的口敞著,露出古銅色的結實胸肌。 木代刷的拿起望遠鏡,對準,看的目不轉睛。 過了會,鏡筒慢慢上移。 羅韌當然是發現她了,一臉的無奈,過了會口型示意她等一下,轉身離開。 幹嘛呢?木代好奇。 不多久,羅韌又出現了,拿了個畫本,示意她看。 紙上寫了七個字:「早上好啊,女朋友。」 好想回他話,但是一時找不到紙筆…… 是得趕緊再買個手機了。 羅韌又翻到第二頁。 上頭寫:「想看過來看!」 翻完了,毫不客氣關窗,只留下鏤花的窗玻璃對著她。 木代笑起來,嘴裡卻不服氣似的嘟嚷了句:「稀罕嗎。」 她回到書桌邊,彎腰打開電腦,點出網頁之後在搜索欄輸入「新款手機」幾個字,滑鼠剛移到搜索,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停住了。 過了會,她拖了椅子過來坐下,一個字一個字地把輸入的字元刪除。 代表字元輸入位元的分隔號一直在跳,提示她在空白欄輸入搜索內容。 木代重新輸入了四個字。 雙重人格。 她看了很久,然後,回車確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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